司烛黎的确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情况。
自从被制成“根牲”之后,他有多少年没有睡过觉了?
司烛黎甚至觉得,他不仅睡了觉,还做了一个很短很短的梦。
梦里好像很吵闹,耳边不停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司烛黎厌烦地直皱眉,但又不是那种恨不得把人都杀尽的暴虐杀意。
还不等司烛黎细细品味。
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不记清了。
祝灵昭和司烛黎一闪身,回到了宽敞豪华的灵舟上。
祝灵昭小心翼翼地扶着司烛黎在软榻上坐下,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司烛黎看着她,心中暗叹一口气。
所以,他才不想让少女知道。
魔尊大人在少女面前的偶像包袱比天还要重,他怎么能承认,这一觉起来,他只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劲来,甚至有点恶心?
再看看少女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这岂不是承认了……他不行?!
冷酷阴鸷的魔尊大人沉着脸,陷入了无限的思考当中。
……要不然,还是吩咐曲无疆偷偷给他弄些补品吧?
可惜,事实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病来如山倒。
一向强大威严的魔尊大人还是倒下了。
虽然他仍然倔强地宣称,自己只要休息一会儿便好。
祝灵昭却发现魔尊大人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一开始只需要睡一小会儿,变成了每晚都要和祝灵昭同步睡觉。
司烛黎的脸色也隐隐比以往白一些,偶尔还会恶心,以前都能陪着祝灵昭胡吃海喝,现在却吃不下什么东西。
祝灵昭忧心忡忡地把男人按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像模像样地端了一小盆水过来,悉心为他擦拭额头。
“……我没发烧。”
冷酷无情的魔尊大人掀开被子,又被少女“唰”地一下按住。
祝灵昭很认真地把男人的手塞回被子底下,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嗯,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舒服一些。”
司烛黎试图起身:“我很好,我没生病……”
“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娇小的少女一把将魔尊大人按回去,紧张道,“你需要休息!”
司烛黎还欲再说什么,窗外突然飘来水烧开后呜呜的声响。
祝灵昭立刻站起身来:“啊,药熬好了。我去端来。”
司烛黎:……
司烛黎看着像小兔子一样窜出门去的少女,难得有些头痛起来。
因为某个死要面子的魔尊大人不愿意去看大夫。
所以祝灵昭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照顾病患的责任。
聪明昭昭自觉曾在魔尊大人的教导下饱读诗书,精通药理,便努力翻着医书,说要给魔尊大人煮点调理身体的药。
这不,一大早祝灵昭就忙活起来。
司烛黎眼睁睁看着少女将杂七杂八的昂贵药材都扔进去,熬成了一锅十全大补汤。
偌大的灵舟上满都是药材苦涩的香气。
司烛黎该怎么解释?
其实他真的感觉自己身体还好。
虽然看起来面色不佳,还需要睡觉,但是——
司烛黎抬起手来,心神微动,一支细细的枝丫从他修长的指尖抽出,又迅速生长壮大。
茂密的枝干招摇,眨眼间就从一棵小芽长成了规模可观的小树,然后”嗖嗖嗖“地,锋利的长刺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那些长刺上还生着细小的锯齿状的倒刺,尖端泛着暗青色,显然是剧毒无比。
就好像一瞬间,这棵繁茂的小树就变成了刺猬似的凶残大杀器。
司烛黎金眸微垂。
那些嗜睡与轻微的不舒服都只是外在表现。
实际上,这些丛生带毒的长刺,才是这几日来最大的变化。
“哐啷。”
雕花木门上传来一声轻响。
司烛黎抬起眼来,发觉祝灵昭已经端着药回来了,看见屋里的这副景象,不小心磕在了门框上。
“这是怎么回事?”祝灵昭快速走进来,把汤药放在一旁。
她抓住司烛黎的手,围着这棵极度危险的小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司烛黎,你带毒了?”
祝灵昭明明记得,以前魔尊大人的树残暴归残暴,却并没有毒。
可是如今,看看这泛着冷光的锋利长刺,好像稍微刺进人的皮肤里,都能毫不留情地剜下一块肉来。
祝灵昭和司烛黎面面相觑,不由得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变得更凶残了?”
这是正常病患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