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贞的神色,一开始还很平静。
但是忽然间,不知道她想到什么,表情就逐渐崩溃起来。
就连空气里的药香味,对她也失去了作用。
她挥动着双手说:“是你一定要去的,是你!不是我,我没有丢下你!”
姜近晚握住她的手,“妈妈,我很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我们现在都很安全,你可以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
姜近晚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陶淮贞忽然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但是看了五秒钟而已,她又崩溃了。
“不,你出事了,我们都不安全。我只是想活着,我不想受罪……”
姜近晚皱眉,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事件。
而且这个时候,门把手被转动,外面传来护士惊奇的声音。
“门怎么被反锁了?”
护士扭不开门,想到陶淮贞是因为割腕自杀,才被送进来的,便急得大喊。
“快来人啊,姜太太的病房门被反锁了,她会不会又想不开啊,快来人啊!”
姜近晚在病房里,听到了外面的喊声。
而陶淮贞也在此时,狠狠地推开了她。
“是你!你差点害死了我!这件事你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你是个贱人,是个坏孩子,你滚!滚啊!”
陶淮贞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五官扭曲,脸色苍白,吓人不已。
姜近晚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扣住,声音冷沉。
“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差点害死你了?把整件事情都告诉我。”
敲门声还在继续。
陶淮贞的崩溃也是真的。
姜近晚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答案在陶淮贞的记忆里。
但是陶淮贞拼命摇头,拼命想从她手里挣扎出来。
姜近晚声音嘶哑,“你那么恨我,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伤害你了?嗯?你说啊!”
她是个很恶劣的人吗?
亲妈口口声声说是她害了妈妈。
就连薄肆提起小寻的亲妈,也是满心的憎恨与厌恶。
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怀上孩子,又是怎么生下来的?
她十八岁那年真的很坏吗?
可是为什么在她所有的成长记忆里,自己都是很乖巧听话的那一个人?
事实和她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出入?
为什么?
“肆嫂你冷静点,你妈妈快要被你逼疯了。”曲应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拉姜近晚。
砸门声更加激烈了,外面的人疯狂地想进来。
姜近晚一把推开曲应,继续晃着陶淮贞,“我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已,你告诉我真相!”
她没注意到自己力气多大,曲应直接被她推得跌倒在地上。
“啊!!是你,是你把我交给坏人,他们差点强V奸我,差点杀了我!是你因为恐惧,抛下了自己的亲妈!你是个贱人,你是个坏女儿,你冷漠自私残酷!”
陶淮贞声音破裂地喊了出来。
也是在这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病房大门直接被卸掉了。
一群医护人员从外面涌进来。
陶淮贞立即从姜近晚手里逃出去,躲在医护人员中间,医生在安抚她的情绪。
“姜——薄太太,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对姜太太动手了?”
陶淮贞的主治医生,很不悦地开口。
姜近晚还蹲在床边,几秒钟后,她脸上扯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转而看向主治医生。
“不是你们说,我亲妈割腕自杀了,我对她不闻不问吗?所以,身为亲生女儿,我来看看,有什么问题?”
她这个惨然的笑容,很嘲讽,甚至还带着点破碎感。
看得人莫名心酸。
好像一朵被冬天温室里的气温欺骗盛开的玫瑰,乍然被送到冰天雪地里,遭受凛冽寒风的侵袭。
主治医生抿了抿唇,心肠软了些,道:“你妈妈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的到来对她来说是种刺激,现在不适宜探望。”
姜近晚目光定定地看了一眼陶淮贞。
陶淮贞眼里有对她的害怕,以及恐惧。
收回目光,姜近晚起身,离开了病房。
曲应爬起来,立即跟上去。
安静地,不敢讲话。
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姜近晚喊他来干什么。
姜近晚脑子里还回荡着陶淮贞吼出来的话语,那些恐惧、憎恨、厌恶,都是真实的,不是假装出来的。
可脑子里关于十八岁,却是一片空白,像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片白雾中,没有方向没有头绪,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是谁。
但是让她想除了十八岁之外的其余年岁,她基本都记得。
她不是个坏孩子。
她和被霸凌的孩子做过朋友,保护她不再被霸凌。
她给学校的穷学生招募捐款,比谁都热心。
如果要说有什么坏情绪。
那就是所有她喜欢做的事情,都因为姜临月而不能做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