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儿子上学走后林燕先收拾屋,刚收拾完就连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公司送货司机打来的,不是说单子数目和货品不对就说行程不对,叫她安排人核实,要不然货没法送。
她跟司机说自己下岗了,管不了这事。于是司机便一阵骂骂咧咧,当然也安慰她两句,随后挂了电话。
司机的安慰话虽少,但她听了很平衡,也很解气。
接着她一个上午电话不断,有供货商打来投诉的,有商超店科长打来要货的,有业务打来要求返货的,有店长打来说剋不上单的------
每一个电话她都极有耐心的说自己下岗了,有啥事叫他们找新上任的业务经理,新上任的业务经理解决不了就找新上任的执行总经理。
她说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一种解恨的愉悦。
中午时长春和哈尔滨的分仓也打来电话,显然分仓的负责人知道她下岗了,先是说了客套的安慰话,然后汇报了分仓发生的和总部一样的情况。
林燕说:“你们稳定住,管理层改革只涉及总部,跟你们没关系。”
分仓负责人说:“改完总部不得收拾我们分仓呀,我们也得给自己做打算了。”随后说了句:“净瞎整。”
这句净瞎整叫林燕很受用,好像找到了组织和同志一样。
她现在的心情和老谭当初从关东人家下来时的心情几乎一样。在一个单位干这些年,还挺有成绩,结果说下岗就下岗了,难免难受不甘。
只是老谭心态好,没那多牢骚不满。
得承认一上午来的电话让林燕受伤的心得到些抚慰,有了稍许平衡,不那么怨天尤人了。
林燕这时才想起答应儿子修鞋的事,于是换了衣服到鞋架拿了儿子的球鞋下楼。儿子的鞋只是开胶,很快就修完了。她想上楼也没啥事,反正下岗了,不如逛逛市场。
市场上人不多,冬天了,人们没啥事不爱出屋。
林燕买了两样青菜,然后来到猪肉摊前准备买二斤排骨,没成想在这碰到了熟人。熟人叫张冬梅,和林燕以前一个大院的,俩人是同年同月生的孩子。
张冬梅是月嫂,做得很好,一个月一万多。听林燕说下岗了便叫林燕也做月嫂,并讲了做月嫂的种种好处。林燕有些心动,说回去考虑考虑。
林燕买了排骨后上楼,合计了一会拿不定主意,便给她妈打了电话。
她妈说:“我不建议你当月嫂,当月嫂担责任,不如干点别的。另外我合计你们新来的那个总经理干不长,到时候还得把你叫回去。”
林燕说:“我现在不待着吗,我待不住,再说借我大弟和小物流的钱老谭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这事你得跟他说,早晚不得知道。”
“我省思接点单挣钱堵上,谁成想还下岗了。”林燕又开始恨起那个新来的总经理来。
“下岗正常,你那又不是啥国营单位,再说国营单位该下岗也下岗呢。”
“我这不是不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的?你就是在那干的时间长了,有感情。听我的,先在家休息休息,别急着找活,钱不是一天挣的。
另外把钱的事跟谭子说了,纸皮包不住火,咋地,说了他还能不跟你过呀。”
“------现在是我想跟他离婚。”林燕说。
“啥?”林燕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啥?你要离婚?”
“嗯------”
“为啥?”
“不为啥------”
“不为啥是为啥,好日子过腻歪了?还是吃饱了撑的?”
“------”
“咋地?他又和那个女的扯上了?”林燕妈问。
“没有,不告诉过你那个女的结婚了吗。”林燕说。
“那离啥婚?”林燕妈有些不解。
“我觉着他在外面还有人。”
林燕妈沉默了。
闺女这些年的情况她这个当妈的清楚,啥样也都知道。俗话说知女莫如母,只是闺女大了,和自己一样是当妈的,有些话就说不听了。
她心疼林燕,同时也感谢林燕公母俩。这些年要是没有女儿女婿的帮衬,光靠她这个老太太这个家不能这样。
林燕生在头里长在头里,不但给大弟弟娶媳妇成家,还把小弟弟供成了大学生,然后又给拿钱出国,回国后又帮着找工作,说实话做的够样儿了。
不但是闺女行,女婿也得行呀,女婿要是不同意不也不行。所以说女婿做的也够样儿,到位。
当老的都盼着儿女们好,没有盼儿女离婚的。
头些年林燕回家来说女婿在外面有女人,起了外心,要离婚。她当时不相信,说了林燕一顿。那时候她就知道女儿打有了孩子后就开始不和女婿同床了,这事虽然女儿不说,但小外甥总来,小孩子不藏话。
因为这个她说过林燕,说老爷们在外面干一天活,回到家冰屋冷灶的,连口热乎饭吃不上,好脸色也没有,还不和人家一个床上睡觉,人家能好受?
是两口子过的日子吗?两口子哪有这样的?不怪人家起外心,搁谁都得那样。
“谭子不打你不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