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已到中年快要秃顶的餐馆老板老刘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刚刚走进小餐馆的平头和他的同伴发烟。
“秋哥，很久没见，最近可好啊。”老刘头笑着给众人打招呼。但看得出来，老刘头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很久不见，我也是挺想你的，哈哈。我恨不得天天都来见你一面，谁让我们是老朋友了呢？”秋哥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看了一眼老刘头手头的烟，并没有伸手接过去。秋哥的年纪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五六样子，但身为中年的老刘头居然还称之为“哥”。
“那是那是。”老刘头讪讪地笑着，又赶紧招呼其它人。秋哥的同伴也是同样冷冷地看着老刘头，并没有其它任何的反应。
老刘头只能把整包烟塞到秋哥手里。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包一百多元的利德烟。
秋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说，老刘头你是不是该把上个月的原料钱结一下？”秋哥瞥了一眼餐馆。这时已临近午后两三点，整个餐馆就只有靠店里最里的一张桌子有两个客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老刘头立时堆满笑容，“那个，那个……”他搓着双手，有些说不出话。他的双手又厚又大，一看就是经常做手工苦力的手。
做面条一定要手工才最有筋道最有嚼劲。在全城，李浩然也最是喜欢这家面馆的味道。他知道这家面馆已经开了整整二十年。
“那个什么？我们可是合作伙伴，货真价实的菜品原料提供给你，那你总得结一下账嘛。欠钱赖账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哦。”秋哥拍了拍老刘头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
秋哥的和蔼可亲，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
“那是，那是。”老刘头的笑显得更加卑微。
这时，从后堂转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腰间围着一条碎花布裙，脸上同样写满了艰辛和沧桑。
“秋哥，这个月生意不太好，能不能缓两天再结？”中年妇女快步走到老刘头身边，向秋哥央求。
中年妇女应该是老刘头的妻子，闲暇时候，李浩然会偶尔来这家小吃馆，经常看到老刘头和妻子一起在后厨忙活。原先忙的时候，他们应该还有几个帮工，但现在好像就剩下他们夫妻俩人。这年头，整个社会行情不好，生意不好做，大批商铺倒闭，抗风险能力差的小餐馆、小商铺大批倒闭，就连这样一家拥有好口碑、有顾客流量的餐馆也承受巨大压力。
“我给你们已缓了一个月啦，按照规矩，本来是一星期一结。”秋哥好像也是无可奈何，“你不结账，我们也没有办法活下去啊，你看我们这么多人要养，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你不结账，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可我们手头真没钱呢，你看我们店里……”中年妇女环视了一圈餐馆。餐馆看上去挺整洁的，但角落里有一块是空空的。“上个月，我们就把店里刚添置的空调给抵了，勉强才把钱凑上，现在，你看看店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空调的事？”一提起空调，秋哥立时变得义愤难平的样子，“你问我兄弟，那台破空调我们才卖了几个钱，一顿饭就没了。无论如何，今天你们必须把账给我结了。”
秋哥还没发狠话，身边的那帮人已经纷纷找位置坐了下来，翘个二郎腿，好不自在。
看样子，秋哥是有备而来。这很明显是让别人做不了生意。
中年妇女的泪水夺眶而出，拉着秋哥的手，不停地央求。而悬挂在门口上方的电视节目正播放着新闻，内容正是国外某地的通胀率居高不下，民众生活困难，街上到处都是游行和暴乱。
“大婶，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我要是答应了，其它人怎么办？他们也像你一样，一而再，再而三不结账，我们靠什么生活下去？”
“可是，如果你们的东西但凡能够真材实料，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中年妇女大声喊道。
“你确定你没说错话？”秋哥的声调出现了明显变化。情况好像发生了变化。
“你给我们的东西……”中年妇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边上的老刘头一把捂住了嘴。
“老太婆不会说话，秋哥你别在意啊。”老刘头不停地道歉。
“不，不。”秋哥却是一屁股坐在餐桌上，指着中年妇女说道：“你让她说，我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也没啥情况，就是这个月生意不太好，所以，没能凑够钱。”老刘头一边推搡着中年妇女回后厨，一边连连向秋哥解释，“下个月，我们一定凑够钱，一定。”
“不行，现在一定要。”秋哥恶狠狠地威胁。
众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老刘头和不肯进后厨的妻子围在中间，一个瘦高个转而向李浩然和关宇一品走去，下了逐客令。
李浩然坐不住了，走到秋哥面前，“我说，秋哥，是吗？”
秋哥斜了李浩然一眼，并没有回答。
“秋哥，人家这个月生意的确不好，你就不能缓两天吗？他的店就在这，一时半会又跑不了，你总能结账的，是吧。”李浩然本来不应当掺手秋哥的事，毕竟一个食材供应商，一个店铺，两家是合作关系，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