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脸突然凑到我眼前,特写镜头似的,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这闷油瓶子闷声不响杵我对面收拾桌子呢。
“小哥,下午胖子过来,咱收拾铺盖,等会去超市补充食物补给去,他一来俩冰箱都不够使。”
小哥放下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他来干什么?”
“说是哥几个聚聚,没提别的,还问我你在不在,让咱俩在家里等他。”
小哥皱了皱眉,轻轻揉了下手指:
“他想下斗。”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吧,上次张家古宅留的阴影没散,小哥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提下斗的事啊。
“小爷我早金盆洗手不干了,什么斗不斗的,没商量。”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拽过闷油瓶就往楼上走。
“难得胖子想通,哥们一场,先喝他十几二十瓶的,叙旧,叙旧。”
爬上爬下的把冬天的铺盖翻出来扔沙发上,又翻箱倒柜的找多余的拖鞋和洗漱用具。
累出一身大汗,中午跟小哥在家随便炒了俩菜填饱肚子,睡了个午觉补充体能。
晚上胖子来了仨人一桌肯定得打扑克, 一闹就不知道几点了。
别看小哥在斗里不用吃不用睡的,在地上生活特规律,一天在床上躺不满十二小时就跟掉了魂似的。
一觉睡醒竟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点去超市估计能把胖子闪到外边。
于是我和小哥也不敢出门,在店里转悠来转悠去熬时间瞎等。
趁着这机会我也把之前经历里张家古宅的部分重新给小哥讲了一遍, 一个细节也没漏下。
讲到张家族长祖传失忆症和霍家老太领着孙女给他下跪的时候。
小哥的表情活像听说邻居家的小孩考大学,跟他半毛关系没有。
我试探来试探去他都没反应,也就懒得再费那个劲,看样子他是真忘干净了。
我对闷油瓶失忆这件事心情一直挺矛盾,很好奇他在遇见我们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练出这么一身连粽子都给他磕头的好功夫。
也挺想听他讲点辛亥革命时期的风土人情,但是与其让他恢复记忆,我宁愿他就这么忘了。
把它多灾多难的前半生都抛个干净,从此西湖岸边重新开始。
前尘如云烟后世仍待写,就像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到个好人家,把前生受尽的苦补回来。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棒上瞿塘。
无论这次胖子来找我什么事,我都不可能再让小哥下斗了。
跟小哥刚刚结束关于张家古楼的讨论,突然店门就开了,我急忙迎上去,结果一看清来的人是谁,立刻就傻了眼。
这这这这,这不是黑眼镜么?
只见黑眼镜西装笔挺的进了门,看我惊讶的样子,笑呵呵的上前给了我个松松的拥抱:
“吴家小三爷,好久不见。”
说完往我身后一看, 叫了声哑巴张,绕过我就冲着小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