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辗转,到达距离神农架最近的兴山县城已是黄昏。简单吃过,在县招待所留宿了一晚,次日又在菜市场买了可供大家食用一周的米粮菜,一口锅、少许炊具,和充饥的面饼,由男士分摊背着进山。
我们乘坐的是一辆破烂中巴,沿着崎岖山路震荡而行,小雨淅沥,瞧观越来越密的山林,满眼皆是绿,风吹过,松涛摇曳,别有一番雅致。
与沿途的清冷不同,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不知司机在哪里搞到一张盗版磁带,放着一首当时最流行的庾澄庆的新歌《我最摇摆》,不羁的风这家伙直接跑到过道扶着货架跳起了舞,引的车内喝彩连连。
这不羁的汉子,跳的畅快,做出了迈克尔杰克逊标志性挺胯动作,臊的一个本地大娘闹了个大红脸。
本以为欢笑会持续到底,骤然的一个雷声让司机师傅不自觉踩了刹车,那扭的正酣的不羁汉子直接栽飞出去,若不是被肥仔一双胖手抱住,后果不堪设想。
缓过劲来,不羁的风冲着司机好一通东北骂街,其中污言秽语不能描述。司机是个本地老好人,只得不停赔罪。
我们劝住了不羁的风,却左右不了窗外的雨势,豆大的雨水淋下,为略微炎热的天降了温度,我心想,好一场磅礴大雨啊。
几道惊雷后,车子再出发,先前的娱乐气氛荡然无存,只听见延边兄弟间不时的拌嘴。
开了几里路,又是一个急刹车。
不等不羁的风开骂,一阵刺耳的尖叫绷紧了大家的心弦,只见憨妹儿指向汽车前方,大喊道:“鬼啊,鬼!”
几个胆大的涌向驾驶室,看着雨中伫立的老婆婆,也吓得直哆嗦。
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司机迅速摸出雨伞,翻身下车,跑到跟前,弯腰为老婆婆撑伞,恭敬迎着上了车。一走近,看清了她的容貌,大眼睛、长鼻子,白而蓬松的头发,满脸的褶皱,有点像西方童话里说的女巫,吓人的紧。
很快,一个当地的村民颤巍巍站起,给老婆婆让了座位,老婆婆却无动于衷,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一行,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眼光偷偷移向了车窗外。
老婆婆目光如炬,在我们身上来回逡巡,最终停在了不羁的风身上,用一种高频率音调说:“你,让我坐。”
不羁的风嘲讽:“凭什么,你要让我就让啊,你当你是谁啊,撒切尔夫人啊,香港都回归了,你还想干涉啥?”
老婆婆一愣,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不让?”
不羁的人刚想再怼,身边的东子马上起身,说:“让让,您坐我的座位。”
老婆婆不为所动,仍看白痴一样看着不羁的风。
东子个子小力气大,直接抄着不羁的风,拎小鸡般拎了起来。
不羁的风挣扎着,说:“哥你干啥啊,我付过钱的,这个老东西坐霸王车就算了还敢道德绑架我,她淋雨都没事,身子骨比我还利索呢,我就不让。”
东子还想动手,老婆婆却留下一句“算了”,默默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湿漉漉的雨水从脸颊滑落却浑然不管,闭目不说话。
司机回头,以一种看惹了大祸却与己无关的人的眼光瞥了一眼不羁的风,这眼神复杂,我竟从中读出很多重含义。
到了下一站,一个村头晒稻谷的空地,没有去接司机微笑递来的伞,老婆婆静悄悄的下了车,待其身影完全消失在砖瓦房之中,司机这才长呼一口气,掉头回返。
东子凑到司机身边,递过去一根烟,问道:“大兄弟,刚刚那个老人家什么来头。”
司机接过烟,道:“好烟喔,这可是好烟呐。”
东子给他点燃,把剩下的烟塞进司机的口袋里,问:“大兄弟,给个准话,我弟弟不懂事,说你两句别往心里去,等到了东北,请你吃铁锅炖大鹅,嘎嘎香。”
司机吐出烟圈,缓缓道:“我倒无所谓喔,你弟弟要倒霉咯,不给神婆面子还得了,你们城里人可晓得神婆。”
我想起了在干休所疗养期间,看过的师父的笔记,里面有关于民间巫术的诸多记载,神婆是比较普遍的叫法,有些地方称师婆、大神,是能沟通阴阳的人,主要的工作是占卜、赶鬼和治病,但如果被招惹到了,也是能够让人痛不欲生的存在。
听到这,东子好像想到了什么,慌忙说道:“这样,你停车,我去找那个神婆,让我弟弟给她下跪道歉。”
司机摆摆手,道:“不行的,不行的,谁晓得那个神婆去了哪家,我又不是这村子的人,找不着找不着。”
东子问:“你不认识,怎么知道她是神婆?”
司机说:“在我们这里,只有神婆喜欢下雨中不打伞拦车,你看她的样子不像神婆?你伺候不好就麻烦咯,让你走霉运是小,横死在山沟沟都有可能。”
不羁的风插嘴:“没事,哥,我不信迷信,我不怕,她害不了我。”
东子直接怒喝:“闭嘴,我怎么有你这个惹祸的弟弟。”
眼看一场恩怨可能要毁掉整个旅程。作为活动的发起人之一,知足轻咳了几声,道:“小东啊,你也别太着急,我看那神婆也没说什么,接下来的路约束好小风,没大问题的。”
东子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