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是脑中空白一片，却又仿佛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
她靠着床沿坐下，犹豫了很久，才发疯一样找出把裁纸刀，从床下翻出曾经被她亲手封起的盒子，一刀一刀划开那些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
她太急切，太慌张，直到一片滑腻占据了手掌，又侵蚀了掌心中攥紧的照片，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利刃的锋芒刺破了皮肤，暗红同她脑中的回忆一样争相溢出。
可什么是疼呢？不管曾经让她痛苦的记忆如何回旋，又或者那个真相如何残酷，现在的她早就丧失了身为人类的基本——那场事故之后，她不光丢失了痛觉，就连感情都不再鲜明。
除了徒劳的看着这张照片中久违的面容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迟来的真相如此令人麻木。她就好像丧失了灵魂的人偶，除了躯壳，都找不到什么存在的意义。
“原来……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还是没用。”云茜看着手中的刀刃，恍惚间攥紧了掌心，任凭鲜血从指缝中滑落，也无法带给她哪怕一丝痛楚。
直到一个人从身后圈住了她，伸出指尖掰开了她紧握的手指，刀刃随之滑落，与地面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作为宠物，你似乎还挺尽职的。”
怀中的少女发出一声轻笑，青染将她圈的更紧，弯下腰贴近她的耳侧：“我想我比普通的宠物要更有用些。”
他放肆的去咬她的耳朵，云茜感不到痛楚，却有一丝麻意缠上耳侧，禁不住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可鱼却不愿给她逃离的机会，而是强势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回怀中。
有温热的呼吸在指尖流连，云茜侧过头去，看见她的人鱼吐出殷红的舌头，用舌尖舔舐她掌心的腥甜，见她投来视线，嘴角还扯出一抹妖艳的笑来。
“比如说这种时候，我总不会缺席。”
他的体温有些低，可舌尖扫过的地方却让云茜感到些许灼热。她没由来的有些想笑，竟然从鱼先生的行为中收获了一点儿愉悦感，不禁一只手捻起他的一缕发丝，笑道：“‘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吻过她的指尖，“你需要我的时候。”
云茜则轻哼一声，“狡猾。”
这条鱼确实是个敏锐的猎手，他总能知道猎物想要的是什么。云茜不得不承认，正如云峰说的那样，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个对怪物心有向往的偏执狂，所以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说白了，就好像她掉进了命运精心策划的陷阱，兜兜转转，她还是没能走出这个死圈。只是若说不甘心，她却也没有自己所以为的那样难以接受，至少在这条鱼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
“开心吗？鱼先生。”云茜忽然就接受了现实，她向来看得开，至少现在，她觉得鱼先生是个值得她“看得开”的对象。“我似乎成了你的同类？”
青染却低低地笑了，鱼先生轻而易举的抱起云茜，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好像对待易碎的工艺品。
少女的身形纤细，在他的怀中不过一朵轻柔的云，可青染看着她，却心甘情愿对着她伏下背脊。他像个最虔诚的骑士，对着自己的公主低首，伸出手脱去她的鞋袜，指尖划过她光洁的足背。
“我庆幸的不是同类的事。”
也许是已经猜到了鱼的回答，云茜勾起嘴角，可她却仍固执着张口：“那是什么？”
“是你舍弃不掉我的基因。”
“我很满意，鱼先生。”她笑：“您的回答总令我心潮澎湃。”
未开灯的房间中，少女和怪物的视线彼此交织，不同色彩的眼瞳中，却能够清晰的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青染抵上云茜的额头，清浅的呼吸转瞬纠缠在一起，他垂下眼睫，听见少女道：“那么，鱼先生，你愿意和我做个赌约吗？”
“好。”
“都不问问什么内容？”
“是谁说的，我早就是她的鱼了？”
她像是有些忍俊不禁，便笑着勾住了鱼的脖子，“蠢鱼，这么言听计从，可是要被吃了的。”
他也笑，“我自愿的。”
云茜抱着鱼，他微凉的体温透过皮肤沾染了她的气味，仿佛隔着一层薄膜侵蚀她的灵魂。而她却并不在意，孤注一掷般任由他侵占她的一切。
“青染，请让我爱上你吧。”
鱼却先顿了顿，云茜半晌后才听到他的回应：“不后悔？”
“没什么好后悔的。”未察觉间，云茜攥紧了掌心中的长发，“若你输了，我会在明年的今天长眠，我死后，会将你送回基地——或者，我们一起。”
“若我赢了？”
“若你赢了......”云茜分开了与鱼相触的额头，青染抬眼，少女明媚的笑意便撞进了眼底。
“任凭处置。”
“……好。”
这夜，云茜睡得格外沉。她从前从没想过，自己能在怪物的怀中如此安心，可鱼先生就是有种让她沉迷的能力，在微凉的体温笼罩中，云茜睡得格外安稳。
而在意识到怀中少女的呼吸平稳后，鱼却悄然睁开了眼。怪物在黑暗中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