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江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神树拜了拜。静怡虽然还有点不清楚状况,但对着这么古老的前辈,心怀敬畏总是没错的,于是也跟着拜了拜。
两人手牵手回到车上,一路无话。
今天是第一次听颜江说起身世,其实挺沉重的,以前只知道梅子阿姨一个人把颜江带大,十分不易,未曾想还有隐藏这样狗血的剧情,静怡觉得对比起来,自己真的很幸福,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呵护着长大,亲戚都很友善,很难想象颜江小小年纪和妈妈相依为命是怎样的苦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更何况颜江一直没有明确说梅子阿姨究竟怎么样了,所以静怡也很懂事地选择给他一些时间。
至于颜江,他带静怡来看这颗红豆树的目的,并不是想用自己可怜的身世博取同情,以前和静怡在一起的时候,他多少是有点自卑情绪在的,他很羡慕无忧无虑的静怡,也下定决心一定会守护她的无忧无虑,可是他食言了,即使迫不得已,但他当时自以为是地选择“为她好”,只不过是成全自己的伟大,静怡连被分手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亲手把静怡推进自我怀疑的境地,让她一步步变成今天敏感又脆弱的样子,他很自责,也很心痛。
“饿了吧?晚上还没吃东西,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走吧!我们先去吃饭。”颜江打破沉默,换了个话题,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静怡,或者说,他还不知道怎么说得清楚。
“是有点饿,听你安排。”静怡很配合地回答道。
车子开出大山,回到村道,再上到国道,稀稀疏疏几盏昏黄的路灯立在拐角,收音机也有了信号。一首老歌舒缓地飘荡在耳边,两个人各有心思,话很少。静怡拿出她的手机开始跟同事交接工作,虽然一直工作得很不开心,但是最后这班岗还是得站好了,不能真的拍拍屁股就走人。颜江看看正专心聊微信的静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那么决绝抛下你?”
“嗯?什么?”静怡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然后很诚实地回答道:“虽然有点生气你当时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分手的话还说得那么残忍,但也能理解一部分,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只是不太相信我们的感情能经得住考验罢了,所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那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颜江不是很信的样子。
“我在跟同事交代一些工作的问题,以及有些问题还没想明白…”
“没明白的可以问我啊!你以前有事情都是直接说直接问,现在怎么了?”颜江觉得静怡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很直接,有脾气直接就发,有疑惑直接就问,不用猜。但是现在,他总是忍不住在她安静的时候猜测她的想法,猜测她的情绪。十年未见,即使曾经再多甜蜜回忆,再怎么熟悉,多多少少还是有十年的空白。
“是你说要到下一个地方才告诉我答案了都嘛!我现在不问了,你又觉得我什么事都憋心里。”静怡竟然莫名其妙有种烦躁的情绪在里面,她用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对颜江的过分关注,就是不想逼他一直解释说明,愿意等他在合适的时候慢慢再说,但是他反而觉得自己不信任、不坦白、不主动沟通。
“那难道除了这些问题,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了吗?”颜江前半句还在发火,后半句的语气又稍微缓和了一点。
“暂时没有了…”静怡放下了手机,静静地坐着,她心里很乱,根本无法集中思绪。
颜江换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牵起静怡的手,先道歉了:“静怡,我们离开彼此的生活整整十年,我承认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弥补那些遗憾的事,我怕你不开心,是我太着急了,我们会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我想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们也会重新建立起信任关系,所以你如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也不会隐瞒。”
静怡想了想,还真的有一个问题是她最关心的,于是问道:“你真的不会再突然离开我的世界吗?”
“不会。”
“那好吧!其他问题确实没那么重要了。如果你再一次什么话都不说就抛下我离开,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了。”
原谅一个人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话,原谅也是唯一的选择——静怡这样想着——最可怜的是没有原谅别人的机会,却把错误都怪在了自己头上,始终原谅不了自己。
“遵命,压寨夫人!”颜江笑嘻嘻地活跃气氛。静怡也觉得是时候结束这种陌生又压抑的气氛,主动换了个话题。
“那请问山大王,我们一会去吃什么啊?”
“这边的砂锅鱼挺有名气的,我们找找看还有没有开着的店吧!”
“好的,那我用手机搜一下附近美食,顺便看一下住哪里。对了,你身份证是真的丢了吗?那住酒店怎么办?”
“没丢,但是身份证被注销了,所以今天才假装忘记号码,免得被警察怀疑。我们不住酒店,爷爷去世以后我妈在镇上给奶奶买了套房子养老,但奶奶没有去住过,她后来把钥匙给我了,我们就去住那里就可以。”
“身份证被注销?为什么?你死过一回了?”看来太多疑惑没解开,确实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