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墨尧从小就不懂得低头二字怎么写，哪怕是他幼年时面对厉父厉母，也有的是办法去敷衍他们，如今在苏清欢面前道歉，已经是厉墨尧这辈子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男人那如冰如霜的眸子里好像裹挟着一团火焰，既孤冷，又炙烈，这矛盾的情绪融合在厉墨尧的眼神中，竟显出几分无声的诚恳来。
而厉墨尧的这些退让，显然让厉子浩十分警惕，他紧张极了地望向苏清欢，生怕小狐狸会因为自己大哥的道歉而动摇。
……
而苏清欢倒也没有让厉子浩失望，她淡淡地拍下厉子浩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在厉子浩心慌的时候，薄唇微启。
“厉大哥，或者说，厉先生，可能像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多有错吧？你如今愿意道歉，可能也只是因为我救了小白，你心有感愧而已。”
“如果这件事情没发生，你也自然不会愿意退这一步，更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有些东西，已经时过境迁，如果我说我已经释然，厉先生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我的的确确已经放下了过去的那些爱恨，所以你这个有或者无的道歉，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听到小狐狸说出厉先生三个字的时候，厉墨尧的脑袋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嗡嗡作响。
女孩素面朝天的脸什么脂粉也没有，看起来干净而美丽，只是以往那双对他充满了痴迷，充满了迷恋，甚至充满了哀怨的眼睛，此刻却真的如小狐狸所说的一般，如此平静，如此清澈。
厉墨尧仿佛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心口涌现出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只是男人自制力向来极强，自尊心更是极重，如今能愿意为小狐狸低头这一次，已经是难得。
而偏偏，苏清欢连个台阶都不愿意给他下。
男人原先还涌动着几分炙烈情绪的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往昔的漠然与冰冷，甚至比以前更寒凉。
他眸色逐渐转深，双眸沉沉地望着小狐狸。
“既然过去了，那样，也好。”
说着，厉墨尧便准备转身离开。
他冷冷地朝还蜷缩在小狐狸怀中的狮子猫扫了一眼。
“小白，还不过来？”
？？？
乍然被主人喊到自己的名字，小白猛地竖起耳朵，看到厉墨尧明显是让它跟着自己回去的样子，小白又着急起来。
“喵呜，喵呜~”
它一边不断地蹭着苏清欢的胳膊，一边还不断地朝厉墨尧投去眼神，示意让厉墨尧好好跟苏清欢解释一下，挽回小狐狸。
事情都没有说清楚，怎么就能这样让小狐狸跟着主人的弟弟走了呢？
而厉墨尧见小白居然还逗留在苏清欢怀中，一点都不给自己这个正牌主人的面子，男人面色越发如冰如霜，他便目不斜视地走向苏清欢，极为平静地将小白从苏清欢怀里抱了出来。
“小白不听话，让你们见笑了。”
被厉墨尧死死按在怀里，小白也只好苦恼地耷拉下耳朵，它显然不太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了。
明明自己主人还是很在乎这个苏小姐的。
怎么忽然之间，又这么客气了？
……
毕竟厉墨尧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小白见无法撒娇到让苏清欢回心转意，也没办法叫醒自己的主人，于是只好神色恹恹地埋在男人臂弯里，装死算了。
厉墨尧见小白终于不闹腾了，只是猫儿脸上那小表情却跟焉了的花朵一样，无精打采的，男人心头蓦地又涌现出一股怒气。
——先前小白缩在苏清欢怀里的时候，可不是这幅了无生气的模样。
厉墨尧眼中墨色深浓，最后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双眸定定地朝苏清欢道。
“看来小白真的很喜欢你，你有空可以多来看看它。”
“好，我也蛮喜欢小白的，有机会一定。”
苏清欢微笑着点头，表情虽然疏离而客气，但是这句话却不假，谁规定狐狸不能撸猫呢？
……
见苏清欢点头同意，厉墨尧心中的郁结稍稍松了一块，他又朝苏清欢与厉子浩微微颔首致意后，就大步飒踏地离开了厉子浩所在的院落。
厉子浩见厉墨尧离开，还不停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苏清欢的表情，想观察一下小狐狸先前说的是不是在说气话。
可是见苏清欢自始至终的平静，厉子浩心头又猛地放下了一块大石。
上个月在澜苑的地下车库时，苏清欢说感谢厉墨尧不娶之恩，早就将他放下，彼时的厉子浩还以为她在自欺欺人，哪有人被伤得痛彻心扉后就能那么快走出来？
更何况，苏清欢喜欢了厉墨尧不止十年，他哥哥又是那般引人倾慕的青年才俊。
如今看到小狐狸这模样，厉子浩也相信了许多，他原以为自己应该非常开心的，可是看到小狐狸这般决绝的一面，青年又忍不住有一丝担心来。
他怕，自己也永远走不进苏清欢的心门。
男人联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晦气的数花瓣，眉眼不由得消沉了一瞬，而小狐狸识破了厉子浩复杂的心情，连忙扯开话题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