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是说过砸东西能让人发泄脾气吗？今儿个，咱们就来砸个痛快。”福喜笑道。
竹青有点傻了，小气财神性格发作，能用的东西呢，就算做得不够好，也不比市面上几两一把的差，总是工匠们的心血。
“瞧，主子肉痛了，她心底肯定在盘计着，这些壶能卖多少银子。”金珠嘲笑竹青。
“痛啥？又不能卖、不能吃，留着当夜壶吗？”银珠说道。
乐安见竹青迟迟不动作，拿起壶就往墙上砸去，匡啷一声，乐安大喊，“我最讨厌岳掌柜了，老是爱讨价还价，也不想想咱们绣一条帕子得花多少工夫和精神，就算让咱们占点便宜，他能亏到哪里。”
金珠见状，也抓起一个往地上用力砸去，学着乐安大叫，“我最讨厌银珠了，每次都笑我胖、笑我脸圆得像肥猫，我已经尽量吃得很少了。”
听见金珠这样说，大伙儿全笑起来。
福喜也跟着拿起茶壶。
“我最讨厌金珠、银珠、乐安、绿苡、红霓，天天拿事儿编排我，总有一天事情落到她们的头上，看我怎么报仇。”
说完，狠狠将茶壶往墙上砸去。
黑鹰见状，直觉问福喜，“她们拿什么事儿编派你？”
他不问还好，一问，满屋子人全笑开，惹得福喜满脸绯红，又抓起几个壶猛往墙上砸。
竹青被她们左砸一个、右砸一个，弄得精神振奋，拿起茶壶也跟着扔，扔了一把就有人往她手上再塞一把。
“混蛋！”“烂人！”“我是白痴！”“天底下的男人都不可信，女人当自强。”
“相信男人的是傻子！”“蠢女人！呆女人！笨女人！才会在爱情里沉沦！”……
她一句一句骂，骂得起劲，骂得张扬，分明知道主子嘴里骂的男人是谁，金珠、银珠几个大胆的竟也敢落井下石，一声声跟着骂。
“混球！”“垃圾！”“男人都是烂货！”
她们不知道门外躲着几个男人，听见她们的骂声，额头杠出好几道黑线，偏偏那几个女人一脸的享受，好像混蛋、烂人是赞美男人的形容词。
女人的破坏力很惊人，她们几下工夫就把叠得像山的茶壶给砸成满地碎片，就在她们骂得又起劲、又爽心时，乐安无意间撇头却发现黑鹰悄悄地用衣角抹去眼泪，不禁大惊。
“黑鹰哥哥，咱们说的不是你啊，你别急，福喜姐姐心底知道你不是烂男人。”
“是啊、是啊，我们没指桑骂槐，你真的是好人，我们知道、福喜姐姐也知道的。”
她们安慰人的话让屋外的黄伟泽头皮一阵发麻，这种“安慰”，还是少说几句才好。
黑鹰走到竹青面前，低头说：“主子，请您不要再生王爷的气。”
竹青看着红了眼眶的黑鹰，一时间不晓得该怎样反应，银珠机灵，抢先道：“乐安、福喜，你们陪主子和黑鹰哥哥到里头说话，我们把这里给整理整理。”
福喜点头，向黑鹰目光示意，与乐安一起扶着竹青进内屋。
同时间，黄岐瑞很没义气地丢下没学武功的外公，以及武功很不怎样的弟弟，身子一窜，窜上屋顶，下半场的窃听，他以单打独斗方式进行。
竹青坐在床榻上，黑鹰在她跟前跪下来，竹青皱了眉头。
福喜明白她的心思，拿了把椅子到黑鹰身后，说：“你坐着吧，有话慢慢讲，主子最不耐烦有人在她跟前跪来跪去。”
黑鹰起身坐定，才缓缓开口。
“自从主子搬回庄园后，便绝口不提王爷，奴才知道主子心中有气，也不敢多说话给主子心里添堵，可方才见主子对王爷那样愤怒，奴才不得不说几句实话。
“那日，皇上将主子的骨灰交到王爷手中，王爷受不了这个恶耗竟当场吐血昏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心灰意冷，什么事都不想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他连那个人人看重的爵位也不要了……”
接下来，黑鹰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竹青听，包括大皇子、方蓉蓉，包括黄岐瑞如何威胁皇帝发落齐烈风，黄岐瑞的苦、黄岐瑞的悲，黄岐瑞如何抱着她的骨灰夜肝肠寸断……
“王爷已经搬出瑞王府，在皇上的苦苦哀求下，勉为其难继续在朝堂为官，可他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瑞王爷，他说既然再努力都不会得到幸福，那么何必汲汲营营。
“皇太后见他那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心疼不舍，商量着要给王爷赐婚，王爷听到消息冷冷地对皇上说当官已是勉为其难，若是再赐婚，他便绞了头发出家当和尚去。
“王爷说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像王妃这样的女子，还说这是上天对他薄幸的惩罚，是他该得的，他这辈子已经注定孤苦寂寞。
“福喜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不能把王妃还活着的消息传给黑虎和黑豹，奴才心底苦着呢。可不可以请主子别再恨王爷，他已经恨不得将自已给千刀万削了，不必任何人诅咒，他已经身陷地狱。”
这篇话里有真有假，假的是福喜千叮咛万嘱咐那段，而黄岐瑞的自怨自苦，句句为实。
黑鹰的话让屋子里的人全静默下来，竹青轻咬下唇，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