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朝回首，只见苍松之下，一袭青衫之人长身玉立，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大师伯的阵法造诣果然非比寻常，就连我师尊的迷阵，也能不声不响进入。”
她松开了迟煜修长的脖颈，决定暂且放他一马，脸不红，心不跳，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一丝被人撞破的羞赧。
“过奖了。”
钟离夙缓步行来，轻笑一声：“倒也不是你师尊不能发现，而是被你这脸皮厚的小丫头，逼到退无可退，实在没心思探查迷阵的运转。”
“大师伯听到多少？”
慕朝朝这话一出口，迟煜也转眸，眼神淡淡地盯着他。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刚好替微尘治好伤，到处不见你们踪影，怕你们出事。”
钟离夙走到两人面前，道：“别担心，不多不少，刚好听见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弟子，说要当众欺师。”
“七师弟，人家小姑娘像个没事人，怎么你还不自在起来了？”
“这样下去，师兄觉得你也扛不住多久，看来，是时候给未来的侄子侄女，准备见面礼了。”
他收起折扇，拍了拍迟煜的肩。
“……”
迟煜没有说话，只默默把眸光移至别处。
一阵风吹过。
撩起了他垂长如墨的长发。
泛起淡淡红晕的耳尖，就这样暴露在慕朝朝的视线之中。
她唇角微微翘起，快速上前一步，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大师伯，不许欺负我师尊。”
“小丫头，你师尊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急了起来，这性子不错。”
钟离夙看了一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唇角微弯：“听你的，不欺负他，刚好省下不少灵石，礼也不用送了，免得破费。”
“大师伯……”慕朝朝笑了笑，态度一变：“那还是先备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
“呵……”
钟离夙青色袍袖上的流云纹随风翻飞，手握扇柄，点了点她的头：“就知道你是个财迷，昨夜砸坏的玄月石，要不是你师尊求情，看我不罚你一年看不到灵石。”
“师尊为弟子求情了？”
慕朝朝有些诧异，转眸看向迟煜，只见对方眼中无波无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做了这事的人并不是他。
“无关对错，小事而已。”
迟煜垂下眼睑，淡淡回应了一句：“九霄门覆灭，十大仙宫空缺一门，大师兄觉得如何处理？”
钟离夙见他转移话题，眼中流淌着浓烈的笑意。
昨日熏香画符之时，有弟子前来禀告，说朝朝这丫头将灵池外的玄月石给砸烂了十几块。
他还没说什么，这位看起来淡漠疏离的七师弟，便立即自行将要罚的灵石给交了上来，还不让说。
不过，他也不打算拆穿，就着话题往下说：“十大仙门去其一，自然是要再行补充。”
“于下月开始比武，获胜者并入前十之列，届时，再比一轮，我们灵云们能否稳坐仙门第一，就看七师弟了。”
说完，钟离夙轻笑，就见迟煜沉吟片刻，缓声道：“仙门大比，是考量综合实力境界。”
“不只是我，各位师兄，还有主峰弟子，乃至整个仙门都要为之努力。”
迟煜看向一旁，正一瞬不瞬望着他的小姑娘：“弟子乃是同境界比试，等众仙门比出个结果，大概会是半年之后，朝朝，你……”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慕朝朝抱住了手臂，她信誓旦旦道：“师尊放心，肯定不给你丢脸。”
晨曦初露，一缕金辉映在她清澈灵动的桃花眸中，染上星辉。
迟煜微愣。
一旁，钟离夙看了看天色，见一众小弟子已聚到一起：“阿煜，其他八大仙门传过消息，午后前来商讨关于这次九霄灭门之事。”
“他们那边皆是十大殿主之一作乱，伤亡不大，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却是门内多年相识之人，竟是叛徒，猝不及防也伤了不少弟子。”
“自今日起，只怕会人心惶惶，信任尽消，这个嗜灵宗，当真是，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声音顿了顿，轻叹：“等回到仙门，还有很多事要忙，这次的仇，我们必须为肖老讨回，走吧。”
“嗯。”
迟煜颔首，带着身边的小姑娘，踱步跟上。
三人站在碎裂的镇妖石前。
此刻尸体已全部被安葬，血迹也清洗干净，可慕朝朝却还是能察觉，空中淡淡的血腥之气。
位列十大仙门前五之列，一夕之间，再无一人。
变数已现。
命运向着不确定的方向一去不返。
这会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知能否人定胜天？
仰头，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眸光愈来愈冷，凝结成冰。
忽然。
她握住了迟煜垂在广袖之下的手。
“师尊，我们回灵青峰。”
小姑娘眼中的迷雾消散，只余满目坚定，带着一种令人莫名安定的力量。
她已从困惑走出。
迟煜怔忪。
片刻后，回过神来，唇瓣轻启：“为师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