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乾正殿内。
“砰!”
巨响传来。
一只金碗被狠狠摔在地面上,药汁飞溅。
“滚,都给朕滚出去!”
那声音极为愤怒,却也掩饰不了其中的虚弱。
殿首龙床之上。
身穿明黄色衣袍的老者刚怒吼完,便猛地咳嗽了起来。
岳锦看了一眼地面,又看向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巍帝,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诏书臣替您写好了,传位给太子而已,这江山还是凌家的江山。”
“这些年,微臣一直暗中悉心教导,就是不想让太子,与你这薄凉无情的父皇一样。”
“陛下,灵岐国现在需要一个贤明的帝王,因此,老臣斗胆,请陛下归天!”
他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双手抱拳,直接跪在了大殿之中。
众臣见此,也一同跪地,齐声大喊:“臣等,恭送陛下归天!”
巍帝的目光,看向下方众人,眸中划过一抹复杂之色。
“好,好,好,真是好极,朕梦见的果然不假,你们的狼子野心,再也藏不住了吗?”
“自朕登基之后,便开始彻夜难眠,总是做着相同的梦,你——岳锦,会逼宫造反!”
“若不是那个仙人,我不知道还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
他忽然大笑了起来,又垂下头沉默片刻,道:“是,你劳苦功高,这灵岐国大半疆土,都是你打下来的,所有的人都对你言听计从。”
“那朕呢?”
“没有朕,哪里来的军饷,战马,还有粮草?”
“占地招兵,收留你们的是朕,可你们都看不起我这个经商之人!”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怨恨,还有一丝追忆,和悔恨。
岳锦平静道:“凌大哥,当年兵荒马乱,你给我一碗饭,我为你打天下,从未想过你我之间,会有这样一天。”
“你可以夺兵权,逼臣告老还乡,却为何纵容齐王对臣的小女下手?”
“这些年陛下所为,于臣而言,是为寡义,派人用牵机毒去毒杀太子殿下,是为薄情。”
岳锦站起身来,看向一个老奴,吩咐道:“劳烦贵公公再去取一碗药来,本将军亲自送陛下上路。”
“是。”
贵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向殿外走去。
偌大的寝殿之中,萦绕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死寂。
巍帝扶着雕花床架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一抹端坐于白玉几案前的身影。
那个被他软禁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此时已经长大了。
一袭月牙白的素色长袍,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在香烟袅袅之中,那双狭长的眼睛无波无澜,清冷的不似凡人。
“霄儿,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皇被害吗?”
巍帝突然问道。
然而,那孩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样的眼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更是对他这个做父君的漠然。
“真是个逆子!”
巍帝抬起手,指着迟煜大声笑道:“天下之人都想要做皇帝,却不知高处不胜寒。”
“朕的爱妃自尽而亡,朕喜爱的孩子,只能软禁起来才能活,朕的臣子,逼宫造反。”
“哈哈哈哈……朕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巍帝笑得凄厉而疯狂,震耳欲聋,仿佛是在哭泣。
笑过之后,他又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那模样凄惨无比。
“陛下。”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外传来。
转头看去,就见小贵子端着药碗立在那里。
“这时候还守什么规矩,进来。”
巍帝叹息了一声。
小贵子缓步走了进来,跪在一旁,将药碗举过头顶,恭敬道:“请陛下用药。”
“你这奴才,别多嘴。”
巍帝看了他一眼。
随即抬手,拔掉了头上的金冠,脱下了身上明黄色的外袍,丢在一边。
他赤着脚,转身走到木架边,伸手拔出宝剑,又回过身来看向众人。
“小贵子,为朕再拟一旨。”
巍帝吩咐道。
“是。”
小贵子起身,走到几案旁,看向迟煜拜了一礼:“太子殿下,奴才借用一下笔墨。”
“嗯。”
迟煜颔首。
他缓缓起身,抱着尚且昏迷不醒的慕朝朝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朕的公主怎么了?”
巍帝披头散发地走了过来,忽然出声问了一句。
“无事。”
迟煜微微蹙眉。
然后,将人护在怀里,抬眸,看向他,淡淡说道:“陛下还有何事?”
“希望岳锦这老匹夫,没有教坏你。”
巍帝深吸了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小贵子说道:“拟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独女,名为凌蕴,今日册封为女帝,但念其生有眼疾,无法主持朝政,遂封岳大将军之子凌霄为皇夫,从此遣散后宫,一生一世一双人,至死不得另娶他人!”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