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怎么没点灯?”木以问了一句,嗓子干涩嘶哑。她不自觉地想咽咽口水,口中却连半点唾液都分泌不出。
云观醒倒水的动作一顿,外面虽然云天昏沉,却还没达到点灯的地步。他走向木以,少女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双眸无神盯着前方。似乎是没看到他的到来。
云观醒将水递到她面前,她毫无反应。只是道:“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就是这短暂的沉默,让木以确定了。
“我看不见了。”
给她喂了水,云观醒找来了村子里唯一一位会医术的老者。这里的人都亲切的称呼他为陈大爷。
随行的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陈大爷给木以检查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由于她的肩部伤口感染过重导致的发烧,从而引起的暂时性失明。退烧后可能就可以恢复视力,但不排除是受其他因素影响导致的失明,也可能需要等到伤口好了才能恢复视力。
总之就是,暂时性失明,但这个暂时是多久,诱因是什么,他也不太确定。
好吧指望一个只会治普通病症的入门级医生给你治脑子,无异于出门捡到一千万。
木以感觉跟那个黑袍人在她眼睛上抹的那东西也有关。
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脸!
肯定是熟人。见不得光的东西,女子的仇一天不报就会愤恨每一晚。给她等着!
狠话放完了,人也没了精气神,恹恹欲睡。
陈大爷走后,云观醒端进了刚刚熬好的药。
木以昏昏沉沉的,想要张嘴喝药,潜意识里已经张嘴了,但实际上嘴皮半点没动。云观醒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喂了药,才轻轻地把她放好。
门外走进一位豆蔻少女。少女梳着丱发,发饰只有淡粉色的发带,而且看得出来已经洗过很多次,略微发白。
穿的是土布做的裋褐,但泛白的颜色和褶皱的纹理可以看出也穿了很久了。
她一张脸圆圆的,乍看之下与木以竟然有那么一两分相似,脸上挂着浅笑,尽显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可爱。
她端着一盆温水,放在了床头,温声道:“云大哥,我来给姐姐换药了。”
“好。她刚睡下……”
“我知道,轻一点。”她笑眯眯的,把金疮药拿出来。“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绝对不会伤到你夫人的。你舍得,我还不舍得呢。”
云观醒:……?
带着诡异的感觉关上门,看着外面阴沉的天,云观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木以脑子突然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纵微同尘九年,她以第三方视角看到了年幼时正在清莞郡做任务的自己。
她看到‘木以’正在被人追杀。
她记得当时好像是因为大意暴露了踪迹,引来了对方的追杀,还被箭射中了左肩。
那是她第一次单独行动,也是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也因为这次的失败,她被单独‘特训’了半年。加剧了心中阴暗面的覆盖。
她看到了‘木以’带着命运多舛的左肩逃到了清莞郡通往清彤郡的官道上。
一辆宽阔的马车停在路中。
‘木以’飞快略过,直接蹿进了车里,留下一阵风。
车内,少年刚抬头,脖子就被一把匕首抵住。
“别动。”
‘木以’冷声道。握着的匕首都在微微颤抖。
车内出乎意料的暖令她冰冷的肢体得到了缓解。
忽然靠近的冷气和浓重的血腥味令他眉头轻蹙,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木以猛然发现,这少年……怎么那么像云观醒?!!
卧槽?难不成她那时候劫的是云观醒的马车?!
少年见来人身材小巧玲珑,看模样似乎是个小孩,一身黑色劲装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一张绿脸鬼面。
他就那样平静地望着她,丝毫没有被胁迫的危机感。
‘木以’手指飞快地在他胸前点了两下,看他确实没动,这才放松下来。
‘木以’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将脸上的面具往上推了推,露出口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余光瞥见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壶茶水,伸手摸了摸茶壶的温度,直接抓着茶壶仰头对着壶嘴灌下。茶水溅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在意。
灌了好些水,总算感觉好受了点。‘木以’拉下面具重新戴好,这才开始审视这个被自己挟持了的倒霉蛋。
只见他一身雪灰绸衣,墨发玉簪而束,露出白皙而又修长的脖颈。在烛灯暖光的晕染下,他神情清冷如天边的云,圣洁如雪山的莲,澄澈的双眸好像舀有天池圣水,每一眼都如滴水入泉,激起阵阵波澜。给人一种高不可攀,遥遥而望的飘忽感。
但木以此时再看,就只看到了一个装高冷的小屁孩。
‘木以’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人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被她挟持了,好歹也挣扎一下?
‘木以’扫了一圈,确定了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木以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境,貌似是:好看是真好看。不过该抢还是得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