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穿梭在灰压压的筒子楼。
前几日下了雨,群租小区,环境恶劣,路面斑驳泥泞,空气里带着阵阵的腥臭味。
林烟踩着高跟鞋,走到半路停下脚,掏出纸巾弯腰将鞋面上的泥巴擦干净。
陆沉渊皮鞋上也沾满了泥泞,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对这种习以为常。
他经常下工地视察,走的多了,也习惯了。
到了张芳给的地址,林烟站在楼栋口,深呼一口气。
她没有勇气面对,昨晚想了很久,该怎么道歉,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陆沉渊手揽着她的肩,宽慰说:“没什么好紧张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林烟敛眉,遮住眸底的情绪:“如果刚发生,我就过来找她,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林烟的说法,陆沉渊并不赞同。
那时候,他更不希望林烟露面,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残忍没错。
如果跟受害者直接接触,她会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她的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事故里,保险公司会代替当事人跟受害者接触,事主拒不露面。
不是什么事情,都非要感情用事,如果是他,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开门的是张芳,看到林烟身后跟着男人,目光露出警惕,有些生气的质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有你一个人过来,说话不算话。”
林烟好声好气的解释:“这是我老公。”
哪怕没有那张纸,林烟也心里默认了跟陆沉渊的关系。
听到母亲说,林烟带了个男人过来,坐在沙发上的阮典,手指狠狠地扣着扶手,指甲都能戳碎。
她带男人来干嘛,害怕她这副鬼样子?找个男人来撑场子。
“进来吧。”人已经来了,张芳也不好赶走。
陆沉渊将买来的上门礼,放在门口,这些都是林烟挑的保养品,大包小包,分量不轻。
没有戴口罩的阮典,出现在林烟的视线,“林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之前几次约你,你都不理我。”
林烟解释说:“你没有说明原因,我还以为是骚扰短信。”
林烟来之前已经心里想过糟糕的画面,当真的看到阮典的时候,还是心里破防。
阮典的眼睑外翻,头上的头发已经掉光,五官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样子,好像几块碎布,东拼西凑。
如果不是出于礼貌,陆沉渊想站在林烟身后,遮住她的眼睛。
林烟心底翻滚着五味陈杂的情绪,低声开口:“抱歉,我来晚了。”
阮典的脸已经做不出明显的表情,她做出任何表情,都显得狰狞。
“好饭不怕晚,看到我这张脸,你吓到了么?本来变成这样的,应该是你,你说你积来多大的福分,让别人帮你白白活受罪。”
陆沉渊握着林烟的手紧了紧,想让林烟的情绪稳住。
如果林烟不在,他觉得事情会解决的更快。
林烟堪堪巴掌大,骨相清瘦的脸庞,分辨不出情绪。
“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知道我说这些,好像在为我推脱责任,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
张芳听着慌了,林烟真跟她女儿想的一样,两面三刀。
昨天她们在她的办公室里,明明已经聊好了。
人来了,反而听她话的意思,好像在推卸责任。
张芳站在阮典身边,责备林烟说:“林小姐,你不要太过了,你说这种话,什么意思。”
陆沉渊替林烟回答说:“我们今天来是谈赔偿的问题,开个价,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想看到现在的结果。”
阮典愤懑的开腔:“有钱了不起吗,有钱能买我大好的青春吗。”她那双闭不上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烟,“如果可以,你也把你的脸给毁了。”
林烟同情阮典的遭遇,被她这么横加指责,怕说的再多,刺激到她的情绪。
陆沉渊拍拍林烟的背,林烟抬眸跟他眼神对视,眼里尽是无奈。
陆沉渊说:“我老婆也是受害者,如果你非要找人怪罪,我把泼你硫酸的人,地址给你…你要是想不开,就去找她,费用我来承担。”
阮典身躯一恍,“那个人不是死掉了吗?”
陆沉渊说:“死的那个只是她身边的狗腿子,人还活着,在加拿大…你要实在没气撒,地址抄给你,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怎么报复都是你的事。”
林烟黛眉微蹙,陆沉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顾一给卖了?
看看阮典震惊又愤怒的样子,她知道哪怕知道了地址,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怎么跟顾一斗,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阮典沉默,张芳挽着女儿的胳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委屈,浑身上下都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