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队长……”
望着老队长的遗像，李建国再度哽咽，无法相信原本还好端端的老队长，怎会在一夕之间，就离开了人世。
而躺在棺材中的老队长遗体，实实在在地告诉着他，这是真的……
“是眼睛手术后的并发症吗？”
得知老队长猝然离世后，李建国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但陈老幺却摇了摇头，在电话里对他说：“心力衰竭，急性，当时养老院的医护人员对他进行过抢救，但因为发现的时间太晚，错过了最佳急救时间，除此外……”
陈老幺欲言又止，但电话那头的李建国却没有听出他的言不尽意，吃惊问道：“怎么会心力衰竭？老队长没有心脏病啊！”
陈老幺耐心解释：“急性心力衰竭通常发生在感染或疲劳后，症状会突然出现，老胡他之前患的重感冒就是诱因，再加上……”
他又一次欲言又止，而李建国依旧没有听出异常，只是在不停叹气，眼睛渐渐湿润。
“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并伴着泣音，“我那天…那天应该先去看他一眼，再去威远的。”
“建国，你别这样，老胡走得很安详，并不痛苦。”陈老幺安慰道。
“可他还没有六十岁啊！”李建国哽咽道。
陈老幺骤然语塞，顿了片刻，才强颜笑说：“但他没有遗憾呀！你想想看，在他走之前，我们出去旅游了一趟，满足了他旅游过年的心愿，而且他儿子女儿他们也挺好，他的人生已经算是圆满了。”
闻言，李建国的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可现在他站在老队长的灵堂上，听着耳边的哀乐与哭嚎，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悲伤，冲向了老队长的棺材。
“老队长啊……”
“建国！”
他一个踉跄，险些摔跤，好在王秀群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跟来的林大森也扶稳他另一只胳膊，与王秀群一道，把他扶到了棺材前。
老队长的儿子知道他想同自己的父亲道别，便示意周围的人悄然退到旁边。
而李建国则凝视着老队长的遗体，无声地流着泪。
林大森见状，有些担心地问王秀群：“师父还能撑住吧？”
王秀群看了一眼泪如雨下的李建国，对林大森低语道：“你师父和老队长的感情就如同你和他的感情一样，虽然老队长从没有认他当徒弟，但实际上，正是老队长手把手把他带进绿化这一行的。”
“有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你师父恰好是家里最让父母省心，又最不上心的那一个，所以，等到他高中毕业，工作的事只能自己张罗，不像他的姐姐和弟弟，都是顶替父母的职位。”
“好在高中文凭在那会儿很好找工作，他轻轻松松就找了一个环卫所的文员干，这在别人眼里，是个好工作，可你师父那种坐不住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办公室当文员，但他也知道，这份工作待遇不错，再找，不见得能找到他满意，待遇又不错的。”
“所以，刚工作那段时间，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
“也就在那时，因为工作关系，他认识了老队长，立马对绿化来了兴趣，起先呀，他是觉得绿化队的工作就是在外面栽树，不用坐办公室，又还是事业编制，不比现在的工作差，便三顾茅庐，让老队长把他调去绿化队。”
“老队长见他挺有诚意，就答应了，然后手把手带他入了行，让他找到了工作的意义，也对人生也不再迷茫。”
“所以，老队长既是他的领导，也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人生伯乐。”
王秀群又望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李建国，半捂着唇对林大森说：“他爸妈过世的时候，都没见他哭得这么惨过。”
听到这话，林大森更加担忧了，尤其是李建国在葬礼结束后不久，就得了一场重感冒，弄得众人手忙脚乱，生拖硬拉给他办理了住院治疗。
“阿嚏！阿嚏！”
李建国躺在病床上，打了个两个大喷嚏，然后就扭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春寒料峭，今年的春天一点儿都不温暖。”
听得此话，给他削苹果的李苗苗动作一滞，攒眉蹙额。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么低落，即便曾经因为抢救暴风雨中的行道树被一棵大树压倒造成重伤，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萎靡不振过。
眼下的他，宛如窗外被风刮来东倒西歪的老树，全无生气不说，还毫无半点对抗疾风的能力，这不免让她忧心忡忡。
“爸，你要是觉得冷，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一趟大理晒太阳。”
“大理……”
李建国立即想到了与老队长在大理过年的美好时光，眼眶慢慢泛红。
“要不，三亚也行。”
李苗苗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改口，“就三亚，你和我妈还没看过海呢，让我妈请一周假，我们一块儿去三亚。”
李建国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愣愣地望着窗外发呆。
李苗苗皱了皱眉，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李建国的手里后，又对他说：“爸，你要打起精神来，胡叔叔在天有灵才会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