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看出来了。”
李建国笑笑,说道:“不是不看好,而是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为什么呢?”李苗苗不解。
“我感觉金奶奶他们的公社啥都不缺,还有专门的医疗室,至少可以治疗社员的小病小痛。吃喝玩乐就更不用说了,连网络都有,根本不用担心无聊或者与外界脱轨,要是以后我老了,也想像他们一样,约上一群志同道合的老姐妹,去乡下抱团养老。”
李建国客观地说:“你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也是比较宏观的一面。”
“那你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一面或者微观的一面吗?”李苗苗问他。
李建国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认为,养老的意义在于什么?”
“养老的意义?”
李苗苗被问得有些懵,“不就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完余生吗?”
李建国笑了,“既然如此,那你胡伯伯他们为何要去养老院,留在家里,与儿孙们一起过完余生,不更好吗?”
“胡伯伯不是因为女儿嫁去了外地,儿子儿媳工作又很忙,没人照顾他,才会去养老院嘛。”李苗苗说道。
“对呗!所以,养老院对你胡伯伯而言,并非一个合适的地方,而是一个不得已才选择的地方。”
李建国点头接话,接着又说:“小孩送幼儿园与老人送养老院,其本质很相像,无非就是找个地方来代替父母或子女照看孩子或父母。”
“唔…好像还真是。”
李苗苗想了想,努着嘴颔了颔首。
“当老年人没法生活自理时,要么就是请保姆来家里照顾,要么就是去养老院,由工作人员来照顾,这就跟小孩子在有自理能力以前,请月嫂或送托儿所是一样的,但又存在不同。”李建国又道。
“哪里不同呢?”李苗苗好奇问道。
李建国说:“小孩是走向成长,老人则是走向死亡,所以,对老人而言,要的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度过余生,而是减缓死亡的步伐。就拿你胡伯伯来说,如果他不去养老院,而是继续留在家里,很有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底黄斑病变,因为家里人没有这方面的医疗意识,他自己也很难主动选择一年体检一次,从而最终导致病变加剧,造成失明的后果。”
“我懂了。”
李苗苗瞬间了然。
“金奶奶他们的公社最大的问题就是医疗局限,要是谁患上重病,只能驱车去县城里的医院,或者来自贡治疗,这路上一耽搁,有可能就会加重病情。”
“没错!这正是他们公社最大的一个隐患。”
李建国重重点头,分析道:“如果再遇上像非典那种传播性极强的病毒,别说你金奶奶的公社,就是整个启民村,也很难有与之抗衡的医疗水平,而这种病毒往往对幼童和老年人的伤害最大。”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住在养老院的老人反而能躲过一劫。”李苗苗一举反三。
“前提是养老院的医疗水平能跟上,不过,即便是医疗条件不足的养老院,在对抗重大疾病时,怎么都强过抱团养老的公社。”李建国补充道。
“除了医疗问题,他们那个养老公社还存在一些其他隐患,当然,这些隐患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他跟着又道。
“嗯?”
李苗苗疑惑地看着他。
李建国蹙眉想了想,说道:“我仔细观察过,他们这15个人,包括你金奶奶在内,虽然都是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但每个人的情况各不一样,除了你金奶奶有过闯南走北的丰富阅历外,其他大部分老人在退休前都在厂里或机关里工作,只有两三个做生意的,不同的经历会让他们在相处之初,对彼此产生好奇,有新鲜感,但同样的,正因彼此的不同,也会产生一些生活或习惯上的分歧。”
“就比如那位有洁癖的奶奶。”
李苗苗想到了傍晚吃饭时的一段小插曲。
因为是柴火饭,又是大锅饭,肯定不如在家做饭那么精细,有位洁癖比较重的奶奶,就抱怨不卫生,闹脾气不肯吃。
据说,她已经不是头回这样了,起初大家会迁就她,单独给她做,但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不想给她开小灶了。
恰好今天负责做饭的两位老人就不想惯她,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关系,相互照顾,没有谁可以搞特殊,否则,就失去了抱团养老的意义。
好在金奶奶及时安抚了那位有洁癖的奶奶,让她先回屋去,待会单独给她下碗面,而后又教育了今天做饭的那两位老人,让他们稍微迁就一下那位奶奶,因为洁癖也是一种病,属于特殊人群。
这件事,让李建国父女二人看到了金英的管理能力和高情商,同时也让李建国察觉到了公社存在的一些隐患问题。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很难避免矛盾嘛。”李苗苗又道。
李建国摇了摇头,不予赞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公社这个小江湖里面每个人都是关键存在,就像搭的积木,一旦其中一块积木出现动摇,整个公社将会分崩离析。”
“那咋办呀?”李苗苗皱眉问。
这可是金奶奶的一番心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