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时没有从那几颗白花花的后脑勺里认出自家老队长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老队长虽有华发,但不多,而且头发浓密,哪像眼前这几个后脑勺,风一吹就成了地中海。
“嘿!”
正当他伸着脖子找寻曾经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蓦地看到一双频频抖动的双腿,随即展眉一笑,大声喊道:“老队长!”
他家老队长虽然头发全白了,脸上的褶子也比从前多了,但喜欢坐着抖腿的习惯没有变,且频率依旧。
“我来看你啦!”
他大步走近,而老队长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也停下抖腿,扭头望来。
“是你……”
待看清来者后,老队长瞪大双眼,原本黯淡的眸光霎时明亮。
“淑芬!”
“呃!”
李建国一个趔趄,险些崴脚。
重新站稳后,他才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的脸,对老队长说:“看清楚咯,是我,建国,不是你那个初恋何淑芬。”
“不是淑芬吗?”
老队长歪着头,将他仔细打量。
李建国扶额,“我虽然跟你那个初恋一样,都是国字脸,但我是男的啊!”
“哦,是建国呀!”
片刻后,老队长才认出他来,跟着就问:“今天不上班?”
“我退休啦!”
李建国一屁股坐下,把手里的水果往旁边一放,就拿出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笑着说:“我是内退的,为了给我那徒弟留出个空位来。”
“哦,你也六十了。”
老队长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橘肉,抿着吃起来。
“我才五十。”
李建国微微蹙眉,“我是内退的。”
“五十好呀,还能再干十年。”老队长自顾自地说。
“老队长……”
李建国这才意识到,老队长的情况不太对,随即便找来一名就近的护工小声询问:“刘国庆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护工看了一眼正埋头吃橘子的老队长,对李建国说:“能吃能喝,就没啥大问题,老年人嘛,多少会有些老糊涂。”
“能吃能喝就叫没问题?”
李建国对他的说法有些不满。
那可是他的老队长,一个把绿化队带起来的劳动标兵!
护工不以为意,“不然呢?人老了,只要能吃能喝不生病,儿女不就可以放心了。”
“可……”
李建国张口就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护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没法接受。
而让他更无法释怀的是老队长现如今的精神状态,不能说病了,但也不能说毫无问题。
所以,在离开敬老院后,李建国就气呼呼地给老队长的大儿子打去了电话,把对方教育了一通。
“把你爸丢在敬老院就了事了?以为有人照顾他吃喝拉撒就是尽孝了?你爸在这里都快呆傻了,连我都不认识了,以为见到一张国字脸就是他的初恋何淑芬!”
“李叔叔,我们也是没办法,大家工作都忙,孩子身体也不好,哪有精力顾小又顾老啊!至少他在敬老院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还有人及时发现,可要是在家里,一旦病倒,又遇上我们都不在家的话,岂不是更老火?”
对方的话瞬间让李建国泄了气,他自然清楚老队长家里的情况,大儿子和大儿媳的工作都很忙,孙女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小女儿又嫁得远,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就更忙,据说公婆的身体也不好,一堆糟心事。
“哎!”
挂了电话,他忍不住仰天叹了口气。
“明明挺能干的一个人,怎么一退休竟成了家里的包袱?”
他想不明白,于是坐上长途汽车,去威远看他老表哥。
在城里找不到的答案,他希望能在乡下找到。
“这条路还是老样子啊!”
坐在颠簸的车上,李建国望着窗外的农田矮舍、炊烟缭绕,发现周遭的变化不大,马路依旧坑坑洼洼,道路两旁的白杨树也是笔直高耸,就像守护这里的绿色卫兵,吸收了往来尾气和尘埃,净化了道路空气。
这让他回想起了小时候,每每坐车途经这条路,总忍不住好奇为什么树上的叶子总是灰蒙蒙,又脏兮兮。
直到有一次,他爸告诉他,正是有叶子吸收灰尘,行人呼吸的空气才会干净,这就是搞绿化的作用。
自此,“绿化”二字就被刻进他的心里,成为了他为之奋斗的事业。
“唔…空气确实比从前好了不少。”
下车后,他舒展了一下四肢,嗅闻着清爽的空气,迈着矫健的步伐穿过田坎,来到了老表哥的家。
“老表!”
打老远他就望见了正坐在谷堆上抽旱烟的老表哥,庆幸对方除了银发多了些许外,并无其他变化,还能一眼认出。
“哟!这不是建国嘛?”
老表哥寻声转头,也一眼认出了他。
“我内退了,过来向你取取经,看这退休生活该怎么过。”
性格直爽的李建国道明来意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