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在电梯间见到江以南,可笑我连这样的场景也不是没有想过,我告诫高辛辞不算及时,就算后面他会老老实实的,可这一回却未必不会提前挑衅了江以南。
提前说的,那可就撤不回去了。
我回头真得找个机会塞上他的嘴……
我牵着江以南的手暖了暖,也不说话,他并没多做什么,只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们回去吧。”他牵着我的手上楼了。
房间阴沉沉的,跟人心一样,莫名的冷,我没开灯,他大概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清我的模样,就只开了一盏惨白的床头灯,幽幽的照明一小片,他拉着我坐在床上,转身去柜子里拿了药箱,回来为我手臂和腿上的伤口涂药,腿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手臂那个被水浸了,更加鲜明。
“我想先洗个澡。”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他不停手上的动作,思考了一阵似的,许久才开口:“没结痂呢,不能沾水,我上好药给你贴防水胶布再去。”
“你哭过吗?”我忽然说。
江以南抬头怔了怔,哽咽却早已咽到嗓子里,没有泪了,便只能用通红的眼眶诉说着委屈,他低下头,笑了笑:“我是在这之前哭的,后面就累了。别担心,高辛辞叫我过去,我知道你的选择知道结果就够了,我没看你,不用觉得难堪。”
我堵着说不出话来。
他依旧是笑,头却快埋到地底下:“我以为我应该生气的。”
“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很累。”
他顿了顿,处理着我腿上的伤口,俯身吻了吻我膝盖。
“也不敢。”
我依旧想拉他,他的手停了停,抽出去。
“时时,我不是不想为你付出我的精力,但是我怕,我没有一点底气,就算你现在跟他回高家公馆去,跟我提分手,我也想不出来一个解决的办法,我可能明天就会被赶出傅家去,到那时,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所以我又觉得,不该跟你生气,不能生气,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不愿意这么想你,我知道你终究不会了断的抛下我,可你总也不能拦着我害怕吧?或许换一种说法,你现在还哄着我,担忧我生气,那你去找高辛辞,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你站在这个位置上,你有你的谋划,我就更无从置喙了,我帮不了你什么,不当那个阻碍就是了。”
他断断续续的情绪起伏,到最后也就只有伏,为我贴上最后一块防水贴,起身拍了拍我肩膀:“去洗澡吧。”
“我走之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哭吗?”我抬手抚了抚他眼角的红痕。
他避开,只怕是嘴角都困了,笑也笑不出:“做个交换吧,你下午不是说要送我一样东西吗?是什么东西?”
“但我可能已经猜到了,你也收到那个礼物了。”我放下手,望着地下放空:“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以南愣了愣,我想他说过宋洁身边有威廉的人,就是为了盯着我,那盯着我总要报信吧,潜伏多年就是为了这段时间,可梁韵却突然暴毙,威廉无心世事,那人自然也迷糊,估计要问了,怎么偏到关键时候联系不上了呢?至于江以南想知道威廉的消息那就比我快多了。
许久他还是冒出泪光来,笑的喘不上气,似若惊叹、欣喜,也是沉重、悲哀。
我杀了一个人,是害他一生的帮凶,也是他名义上的养母。
所以他还是哭过的,为自己曾经的难过悲戚,可人啊,人的感情总是复杂的,就像我短暂的一生,我明知道林阿姨是将我的苦难视若无睹的帮凶,可她曾经给过我温暖,是我幼弱的年纪难得惦记我爱我的人,我叫过她一声妈妈,我就一辈子不会恨她。
因为天气炎热,人拿着一个锤子砸碎了石头,石头没多大的道理去怨恨漂浮的云、没有遮挡住热烈的太阳,但驱散云,多多少少也会给石头一些慰藉吧。
“是你?原来是你……你怎么做到的?”他仰着头看我,失去力气坐在地上,许久才缓过神儿来,到那时已经涕泪横流,他终于牵着我的手,额头贴着哭了会儿:“时时,谢谢你,礼物我很喜欢。”
我抽出手,抹去他脸颊的泪。
“我知道你不会只动梁韵一个人的,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他像是突然明白了,长叹一口气直视我。
我看得出他多少是有失望的,但心上的凉永远不及死去的尸体,活命比什么都重要,他想活命,想永远挣脱束缚,我亦把这件事情算计进去,可以证明我爱他了吧,至于手段如何,我从来听天由命。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这件事你不方便出面。”我伸手摸摸他的脸:“你只需要记住,永远不要背叛我。”
“我不会背叛你的时时……”
他哭笑,那副眼神更像是堕落的天使期盼着他的神,但神,也不是时常让人心满意足,看得多了更仔细些,才会看出这样期盼的眼神里戏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