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进入中国领空,机翼下是苍茫的青黑色西域群山,连绵不绝,横亘千里。
迎着朝阳继续向东飞行,四个小时后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飞机尚未停稳,就从窗户里看到停机坪上的欢迎人群,其中既有清华园的老师同学,也有带着摄影机和照相机的记者,还打着一面“欢迎中国数学家从瑞士数学大会载誉归来”的巨大横幅。
“我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在跑道上被人接机,没想到国内的新闻媒体对数学这么重视!”
郑保章平常虽然有几分老顽童气质,关键时刻也是装龙像龙,装虎像虎,立刻整了整西装领带,又把金灿灿的贝维克奖章挂在曲军的相框上。
“太难看了,搞得像烈士遗像一样,郑教授你干脆帮曲军把奖章戴上。”张立伦也在认真整理仪表。
这把年纪连续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多少有些萎靡,如果被记者拍进镜头再被发到新闻媒体上,很可能引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质疑。
“要戴也是鲁齐生来戴,你可不能戴……小鲁,你是论文的第二作者,帮曲军把奖章戴上?”
“不不不不不!我没资格。”
鲁齐生吓得连忙摆手。
他既然不戴,别人更不能戴,只好临时向空姐借了一个托盘,把奖章证书都放在里面。
机舱舱门打开,大家依次走下舷梯,立刻有一群记者冲上来对着曲军的相框和奖章证书疯狂拍照……
在整个八十年代,华夏人民对各种国际奖项都非常非常的看重,比如不久后在洛杉矶奥运会上的第一批金牌得主,得到了类似民族英雄的待遇,我们和国际社会脱离太久,无比渴望得到国外的认可,甚至有一些走火入魔。
除了专业的数学家,国内很少有人听说过贝维克数学奖,随着曲军的获奖,却迅速达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报纸电影反复进行科普,讲解贝维克数学奖的前世今生,以及青年奖和资深奖的区别,着重强调贝维克数学青年奖的含金量不亚于资深奖,并且把菲尔兹奖拉来作证。
瑞士数学大会向挂在墙上的曲军颁奖的照片,也被报纸电视争相转载和播放,并且引发了热烈争议。
曲军为什么缺席瑞士数学大会?
曲军获奖的照片为什么在做物理实验?
曲军为什么是清华园无线电子系的学生,没有上数学专业?
一个享誉国际的数学家,却改行电子专业,到底值不值得?
……
曲军突然陷入舆论旋涡的中心,有很多人支持他,也有很多人反对他学电子专业。
雪片一样的读者来信飞向报社,飞向电视台,飞向清华园,飞向曲军……非常痛心的奉劝曲军迷途知返,立刻放弃电子专业,专心搞数学研究。
清华园也被骂惨了,很多读者来信痛斥清华园误人子弟,竟然把曲军分到和数学系八竿子打不着的无线电子系,严重怀疑其中有不可告人的丑闻……
就在这个时候,晚报也来蹭热点,发表了一篇曲军主持研发彩色电视机画中画功能的报道,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把舆论炒得更热。
就连加藤英树都听说了这件事,巴巴的跑来表示祝贺,还向曲军表功,他已经和东芝、日立、松下取得联系,这三家日本企业都对8比特的画中画功能很感兴趣,各自给出初步的报价,如果曲军能接受,就会派人来中国继续洽谈。
“把他们都叫来吧,价格当面谈。”
曲军很不厚道的忽悠加藤。
画中画功能虽然不是很重要,但也不想卖给东芝、日立和松下,这三家企业都有军工背景,和生产零式飞机的三菱一样,都是脚盆****的帮凶,不想和他们合作。
相比之下,二战以后成立的TDK公司还算干净。
事实上在加藤英树这一代的日本人中,不少人都对过去的罪恶有所反思,比如现在还是皇太子的明仁,即位后成为唯一一个访华的天皇,并且公开说过向中国道歉的话,一生没有参拜靖国神社。
虽然明仁做得不够彻底,访华的时候没去南京,但是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确实是中日之间的蜜月期,双方有很多合作。
画中画功能的推销目标还是牡丹厂,曲军把东芝、日立和松下忽悠来,只是为了帮助牡丹厂尽快下决心。
“TDK对合作建厂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难度很大。这不是普通的商业行为,有太多的障碍难以克服……”
“没关系,难度太大就算了,将来有机会再一起合作。”
曲军是真的不在乎。
皇帝女儿不愁嫁,自旋阀技术想找合作伙伴,行业内所有大公司都得抢破头,机会摆在TDK的面前,如果自己抓不住,曲军也犯不着往它手里硬塞。
“顺便告诉你一声,我们团队又有一篇重要论文被PRL接收,大概两周后发表,到时你可以看一看。”
曲军感觉TDK高层对巨磁阻效应的重要意义还是认识不足,所以才会这么瞻前顾后,让他们看看钟芮清和熊绍松的论文大作,肯定有好处。
“也是有关巨磁阻效应的论文吗?是不是又有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