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狱地下九层阴森恐怖,恶臭弥漫。沿着旋转的石梯往下走,仿佛置身地府,暂别阳间,莫说是被关押在此的人犯,就算是在此看守的君衣侍,也盼望早日离开这人间地狱。
囚犯们看到霍衍文亲临,有的求饶喊冤,有的凛然唾骂,霍衍文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最底层。
来到最深处的牢房,霍衍文将披风一甩,身后便有人立刻奉上座椅。
底层的牢房黯淡无光,霍衍文眉头一皱,一旁的顾忘卿立刻对手下吩咐道:“掌灯”。
手下将牢房两边的火盆捅旺,照亮了牢房中的囚犯。
这个前日里还尊享亲王的荣耀,接受百官参拜的李长妨,如今已被削位夺爵成了阶下囚,再无往日的威风。
此时的李长妨带着枷锁,蓬头披发,面容憔悴,仿佛又老了十岁。他听到牢房外的动静,抬起眼皮瞧了瞧,苦笑着说道:“霍衍文,又见面了。”
霍衍文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说道:“早就听说检阅司的塔狱声名在外,朝中文武百官无不闻之色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管人的意志有多强大,在这种地方关上个十年八年,恐怕也失了人形了。”
李长妨说道:“你不用吓唬老夫,老夫已经一把年纪了,还有几个十年八年,你就是关我一辈子,也不过如此。”
霍衍文叹气道:“是啊,你是陛下的亲叔叔,不论犯下多大的罪,陛下都不能将你赐死,不过你的那些追随者可没有你这种好命。”
“哼,官场如赌场,庙堂上的那些人都是赌徒,我在赌你也在赌,刘朝辉、曹俭、逢郁、魏羡......他们哪个不在赌,只不过赌注大了点,赌对了一步登天,就像霍大人你一样,赌错了无非人头落地,下辈子再来。”
“你错了,只有你一个人在赌,其他人都是被迫下注,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你已贵为亲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非要觊觎帝位,那张龙椅真的如此诱惑?”
“哼,世上谁不贪图权力,难道你不贪图?你在北疆苦心经营,不也是为了把持军权?”
一旁的方忧行呵斥道:“霍大人在北疆冲锋陷阵是为了抵御外敌,因为有了霍大人,你们这些皇亲贵胄才能在京城安享太平,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敢出言诋毁,简直无可救药!”
李长妨不屑地说道:“哼,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我要给你一句忠告,不要以为你赢了一次便能封侯拜相,睨视群臣了,朝中的水很深,就连老夫都没有见过底。”
霍衍文说道:“我知道朝中有问题的人不止你一个,所以我才要来问你,谁才是暗中支持你谋反的人?”
“呵呵,支持老夫的人不都被你抓了吗,你一个一个问吧。”
“哼,那些人只是追随你,但根本就没有能力支持你,那晚被我们诛灭的死士有整整三百人,你不可能在检阅司的眼皮子底下豢养这么多死士,他们究竟是谁的人?是南颂?还是前渊?”
“你不是很厉害吗,那就慢慢查吧......”
霍衍文盯着李长妨的双眼,从他傲慢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丝无助,眉头一皱,疑惑道:“你自己也不知道?”
李长妨见霍衍文的眼神毒辣,能识破人心,便低下头不敢再与其对视。霍衍文又说道:“谋反这种事情,你竟然敢与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合作,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呢还是说你愚蠢。”
李长妨说道:“成王败寇我认了,但还轮不到你来羞辱我!”
“我才不屑羞辱你,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又是怎么谋划的。”
“你尽管好奇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就当是对你的报复吧。反正你不能杀我,陛下也不会将我赐死,我已无挂念,就等陛下下旨,成一介布衣,去山中养老了。”
霍衍文冷笑一声道:“没错,你也只能这般报复我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是在山中养老,还是在这里养老,谁知道?”
“陛下若要放了我,难道你还敢抗旨?”
“这种事情陛下又怎么会过问,难不成陛下还会每年去给你拜个寿?”
“霍衍文,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有多大,你应该早就领教过了呀。”
“你这是欺君,我再这么说也是陛下的亲叔叔,你这么做是要掉脑袋的!”
“现在还没有,有没有就要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你......那些人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活阎王!”
李长妨此言一出,霍衍文身后的牢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动静,方忧行立刻将手按在刀柄上戒备,并大声质问道:“是谁?”
霍衍文也很意外,塔狱最底层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还有谁能与犯谋反之罪的李长妨并列?
顾忘卿是君衣侍的老人了,赶紧说道:“别紧张,人锁着呢,不会对大人不利。”
方忧行问道:“这里还关着谁?”
顾忘卿回道:“他叫策龙眉,已经被关在这里二十年了。”
“二十年!这塔狱才建了多少年,他就被关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