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俞明显比叶亦苒管用。
一直意图阻止的白星辰消停了,抿紧嘴站在原地,垂下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叶亦苒和顾子墨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子墨从腰侧抽出他的子夜,递给了汪文彦。
贺秋俞一看顾子墨抽刀利落,眉梢微微扬起,又趋于平静。
汪文彦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泪,看着顾子墨的刀,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把握住。
余箐箐吓得疯狂摇头,“文彦,文彦,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啊。文彦,你哥哥很爱我,真的很爱我,他不会愿意你,你这么做!”
如果她不提,也许汪文彦还狠不下心。
想到父母被她故意推出门,想到哥哥受重伤还为了她出生入死。
想到自己居然没看出哥哥重伤,还硬要跟着哥哥出门,反而成累赘。
汪文彦心中满是恨,不但恨自己,更恨她。
“俞叔说得对。汪家只剩下我了。”汪文彦抽出刀,看着她。
所以他恨自己却不能自杀,他要走下去,走哥哥想走的路。
必须杀了她!
汪文彦的眼红了,与之前哭红的红肿不同,透着狠,带着决绝,举起了刀。
白星辰缓缓抬眸看着这一幕,沉沉无声叹息,敛下所有情绪。
余箐箐看着在火光中闪耀锋芒的刀,连连摇头,祈求的来回看,想逃,火圈却越来越小。
“你可以选择被烧死,还是干脆点。”
叶亦苒凉薄的声音让余箐箐怔怔抬头看她,“你们没事啊!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我只想活着!”
“你配吗?”
顾子墨的三个字,让汪文彦狠狠点头,重复了一遍,“你配吗?”
刀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如劈山石般,用力极猛。
汪文彦不擅长用刀,或者说那十六年的幸福岁月里,连菜刀都不曾握过。
此刻他双手握刀,咬紧牙一刀朝前,眼底那股狠意让无处可逃的余箐箐呆住。
子夜很长,很锋利,刀尖卡在了余箐箐的胸骨上。
刀尖入肉时,那种绵软的感觉,让汪文彦心中一颤,意图后退,又生生忍住。
被卡在骨头上,让他手颤抖起来。
顾子墨似无奈般,幽幽叹息,上前站在他身侧,单手握住他的手,手腕翻转。
刀往后撤了一点,又被带着朝前一旋,一侧,毫无阻拦捅入心脏。
余箐箐喊叫不出来,被汪文彦捅入一刀时,叶亦苒控制火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仿佛火人一般,烧焦的味道,头发的燃烧,布料的炙热。
余箐箐怕极了,现在倒觉得被一刀捅死更干脆,低头看着那把刀,如镜面般的刀身,仿佛浮现汪文杰的笑脸。
他唇角带着血,捂着腹部,却扬起了安抚的笑,对她说:“别怕,有我在呢!”
她那一刻是感动的。
可他没了,她还想活着啊!
眼前一黑,余箐箐脸上反而露出笑容,不愧疚、不怀念、还带着几分解脱倒下了。
顾子墨带着汪文彦的手轻松收回刀,甚至没有转头,利落将刀还鞘。
贺秋俞三人看见这一幕,神色各不同,但或多或少都带着震惊。
余箐箐软倒在火焰中,布料和毛发还有人体被灼烧的味道,其实与烤肉差不多。
这股味道飘散开来。
汪文彦想吐,又生生忍住,握过刀的手在颤抖,看看眼前这一幕,仿佛失了魂。
顾子墨俯身捡起地上的花圈和纸钱递给他,“记得让她带去。”
汪文彦回过神来,努力想挤出感激的微笑,却目光游移的没有了焦距。
呆滞的接过花圈和纸钱,看着眼前被火焰灼烧的尸体,干呕了一声,却又凄然的笑起来。
汪文彦紧紧捏着花圈的木架,站在原地摇摇晃晃,最终站稳了。
俯身将花圈丢在火里,又蹲下将纸钱捏起来往里丢,“爸,妈,哥。我,我长大了……”
说到这里,汪文彦低头看着纸钱,再也没流出泪来,缓缓站起身,将手里的纸钱都丢了进去。
“你们安息吧。仇我报了。我记得哥哥说过,军人是人民的第一道防线。我会把他没走完的路走完!我会!”
白星辰仰起头,不让其他人看见他的泪。
可泪如雨下,连绵随着他光滑白皙的脸颊不断往下滴。
他咬着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攥紧拳头,睁大眼看着天空的一片黑。
贺秋俞深吸一口气,转头努力朝叶亦苒笑的和蔼,“这里也脏了,不如给你们换个地方?”
“不必了。现在哪里不脏?”叶亦苒想起上一世,想起那些过往,自嘲一笑,“我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苒苒。”顾子墨就怕叶亦苒露出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神色来,让他心慌。
她可以弑杀,可以嗜血,可以滥杀,就是不能,如超脱世俗之外,看谁都一样。
顾子墨意图上前抱住她时,罗千凝冲了过来。
她从后腰抽出黑夜、白夜,走到叶亦苒面前,双手捧刀,一脸郑重看着她,“我叫罗千凝,多谢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