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锐又不是个傻子，看着火光下叶亦苒笑的双眼微眯，顿时明白过来。
这家伙多半知道这变异树怎么杀。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愤怒，仰头朝她露出微笑，“姐姐接着！”
话音刚落，根本不给叶亦苒反应的时间。
将手里的人形蛹用力往上一抛，还用异能凝结金属拍使劲一送。
叶亦苒当然知道他会不爽，反应极快，听着动静，起身躲开。
这个人形蛹是在变异梧桐树化成灰烬前被切下来，此时还被褐色的树枝和绿色的树叶层层叠叠包裹。
但顾星锐拿着这人形蛹疯狂砸根系，似乎砸出了一条细缝，瓮声瓮气传来哭声和干呕的声音，“放，放我，出去。嘤嘤。呕，救，呕。”
叶亦苒用脚轻轻踹了踹，人形蛹翻滚一圈，原本朝下的细缝露了出来，声音也清晰了。
带着哭腔的男声，还透着几分稚嫩，跟顾星锐的少年音有些相似，可怜巴巴的哭，“救，救命，呕，呕。”
叶亦苒毫无同情心，看都没看一眼，又探头往坑里看。
没了人形蛹的妨碍，顾星锐左右手凝结出金属棍，直接插入泥土中，正在轻松往上攀爬。
只是像个泥人，一边爬，一边扑扑往下掉土，看着很狼狈。
叶亦苒缩回脑袋，转身蹲在人形蛹的身边，反手抽出黑夜，割开了树枝，让人形蛹里男孩的脸露出来。
他的脸看着也稚嫩，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特别白皙，长得清秀中带着点奶气，再加上那少年音，显得特别稚气未脱。
个子也不太高挑，估计因为不高还瘦，被变异梧桐树嫌弃了，没有先消化他。
叶亦苒蹲下来，单手环膝，戳了戳他的脸颊，“喂。”
这一下让闭着眼嘤嘤嘤的男孩哭的更厉害了，大概重见天日，有了充足的氧气。
他哭的格外洪亮，还哭出了哗啦啦的眼泪，“哥，哥，救我。嘤，呕。呕，嘤。”
顾星锐总算爬上来了。
故意站在叶亦苒身旁，甩了甩一脑袋的灰。
用力抖了抖外套，恨不得直接往她身上埋土。
叶亦苒压根不搭理他，又用指尖戳了戳男孩，像用木棍逗弄毛毛虫的顽劣孩子。
顾星锐见她完全不搭理自己，无趣的撇嘴，跟着蹲下来，用手戳了戳男孩另一边脸颊，“喂！”
男孩吓得停住哭泣，更是不干呕了，打了个嗝，缓缓睁开眼。
先是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瞅，看见眼前的两张脸，才反应过来，面前是人。
他彻底睁开略微红肿的眼，来回瞅叶亦苒和顾星锐，露出了喜获新生般的傻乎乎微笑。
很快又愣住，脑袋来回晃动，“我哥呢。我哥呢！”
他哭的少年音都带着点烟嗓了，得不到面前两个人的回应，又无法从树蛹里出来，哭唧唧的喊，“我哥，呜呜，我哥呢。”
顾星锐失去耐心，起身直接用脚踩住缠绕他身体的树枝，来回碾了碾，“喂！”
男孩像是根树枝，随着他的脚被踩的来回晃，又开始发出干呕的声音。
叶亦苒起身摩挲着下巴，“早孕的女孩子？怎么干呕成这样？”
顾星锐停住欺负他的动作，摸了摸鼻尖，没有提起自己把他当武器抡来抡去的事儿。
“我哥！”男孩晃动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的人形蛹。
那些灰败的树枝堆里不是人骨就是血肉模糊还没被消化完的尸体，他大哭起来，“我哥！我哥！”
哭的声嘶力竭，哭的撕心裂肺。
叶亦苒视线扫了扫那些尸体，拽住一脸漠然的顾星锐，手里紧了紧，“别玩了，放他出来。”
顾星锐看了眼被叶亦苒握住的手臂，眸光闪动的瞅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了脚。
叶亦苒蹲下用黑夜彻底切开所有的树枝，男孩挣脱束缚，哭着连滚带爬的起身。
可他似乎失去了力气，浑身无力，还没彻底起身，又瘫软下去。
他一直在哭，却也不求叶亦苒和顾星锐帮忙，就这么手脚并用爬到旁边的人形蛹身边。
叶亦苒这才看见他身上穿的是军装。
只是一套军装，没有领章、肩章。
男孩爬到了灰色人形蛹身边，用手不断去刨那些灰色的灰烬。
叶亦苒又看见了半截军装，少尉的军衔，血肉模糊，静静躺在那一片灰色中。
原本站的随意的她，那一瞬间转过身，默默站直了身躯，看着那具尸体。
男孩刨出了这具尸体，哭声一顿，哽咽了两声，迅速转过身去刨开另一个人形蛹。
这也是穿着军装的尸体，上等兵的军衔，被吸走了血液，整个人干瘪下来，军装显得空落落的。
男孩一点不害怕，抱着这具尸体大哭起来，“哥！哥你别死啊！哥！你醒醒啊！”
顾星锐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转了视线，看向彻底灰败的树干，双眼有些空洞。
叶亦苒垂眸无声深呼吸一声，这才缓步上前。
男孩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尸体，“哥，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我错了！哥！”
叶亦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