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照进病房。
季初棠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她面前睡过去的迟宴北。
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头斜垂着靠着椅背,露出轮廓线条凌厉分明的侧脸。
即使闭眼睡着,他整个人的气息依旧冷淡,锋利感不减。
季初棠缓缓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眼前记忆中的脸。
迟宴北却在这时豁然睁眼。
记忆里漆黑灼热的视线被浓稠的情绪绞碎,面上蒙着一层冰冷淡漠的雾。
季初棠的心倏地一缩。
伸出的手僵了一瞬,就要卸力收回。
迟宴北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牵着拉向自己,让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因初醒眼里带着的迷雾早已散去,漆黑的瞳孔里只映下她一个人。
“初初,是我。”
季初棠的视线没有避闪,定定地看着他。
心底的酸涩委屈无端地上涌。
眼泪又开始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迟宴北到嘴边的“别哭”被昨夜知道的事情硬生生卡在喉咙。
她一个人踽踽独行,受尽万般磨难委屈。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说过那样决绝的话,她却仍旧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流露在他面前。
他又如何让她别哭。
季初棠咬紧嘴唇,仍旧还想忍着。
迟宴北伸手,指腹抚上她的唇瓣,“别咬,你不用忍着了。”
季初棠流下的泪越发汹涌。
却仍倔强着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想哭就哭吧。”
季初棠猛地侧身,拉过枕头,将脸埋进软枕中。
单薄的肩膀颤抖不停。
后背凸出的蝴蝶骨露出棱角,随着季初棠颤抖的身体一下一下刺痛着迟宴北的心。
现在的她,轻飘飘的,像随时都会振翅飞走的蝴蝶。
迟宴北坐在椅子上看着,任她哭了一会才起身将人扳正,抱在怀里。
季初棠的脸贴在他胸前。
心脏处传来有力的心跳声让她的情绪逐渐稳定。
眼泪渐止,季初棠推开迟宴北,在床头抽了几张纸巾擦干眼泪。
当情绪平复下来,四年的隔阂重新筑起。
季初棠感觉有些尴尬,她低着头,揉着擦过眼泪的纸巾。
轻声问,“我没事了吧?”
迟宴北从她手里将纸巾拿出来,扔进身旁的垃圾桶。
“嗯,没事了。”
季初棠从病床的另一边下来。
抬眼看见迟宴北身上穿的衬衣被自己弄得凌乱,褶皱。
更觉尴尬,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剩干巴巴的两个字。
“谢谢。”
迟宴北深深地看着她。
季初棠避开他的眼神,“我该回家了。”
“我送你。”
季初棠稍顿了一下,应了声“嗯。”
她知道,迟宴北要送,她也拒绝不了。
昨晚到现在,她做过矫情的事太多,弄得两人现在这样尴尬。
觉得尴尬的却只是季初棠,迟宴北并不认为。
但是他不想逼季初棠太紧,任由她默默地走在前面。
到了停车场,季初棠回头看迟宴北。
迟宴北会意,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门。
他们斜对面的一辆迈巴赫车灯亮了一下。
季初棠看过去,看见车牌,神情怔了怔,脚步却是没有停顿,径直走过去上了副驾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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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需要,不要较真,比真实车牌多了一位)
由不得她不多想。
季初棠的心有些乱,面上却更沉静。
迟宴北刚上车,手机响了。
“嗯,今天不来。”
“你看着办。”
“没你事。”
季初棠听不见电话那头在说什么,但听迟宴北的话,也能猜到,他说的是今天不去别的地方。
那就是要跟着自己一整天?
季初棠无声地攥紧了裙摆。
迟宴北挂断电话,手扶上方向盘,眼角余光看见季初棠攥紧的手。
他侧眸看着季初棠,开口问,“你在紧张什么?”
“嗯?”季初棠被问得一愣。
迟宴北视线挪到她攥紧裙摆的手上。
季初棠蓦地松开,也没回答他在紧张什么。
迟宴北心底无端地升起一股子烦闷。
季初棠现在时时维持着一层伪装,让他想要一把全部撕开。
但是又怕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
他轻啧了一声,启动汽车,再没多言。
季初棠感觉到了他的烦闷,多看了他几眼,随后还是默不作声地看向了窗外。
汽车行驶上正街,迟宴北才问,“瑞泰国际?”
他说的是以前舒淮州季琴住的那栋房子所在房区。
季初棠垂着眸子,迟宴北看不见她眼里的神色,只听见她轻“嗯”了一声。
他也不多言,默默开车。
很快就到了瑞泰国际别墅区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