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淮州逼问的视线下,季初棠知道她根本瞒不住他。
她不敢直接与舒淮州说季琴已经不在了。
舒淮州自己有预感是一回事,猜测被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真的太怕舒淮州承受不住。
她不能再失去了,她已经只剩下爸爸了。
舒淮州整张脸都紧绷着,眼睛盯着季初棠不眨眼。
季初棠艰难地扶着墙从地上起来,从她的包里拿出季琴的手机。
她翻到那两条没有发出去的信息,递给舒淮州。
舒淮州认得那是季琴的手机,无尽的恐慌将他包裹。
比他当初得知自己生病时恐惧万倍。
他接过手机的手已经开始隐隐地颤抖。
“爸爸。”
季初棠轻声唤他。
舒淮州像没听见一般,机械地将手机屏幕挪到自己面前。
【棠棠,尽量瞒着你爸爸久一点,劝他活下去。我的棠棠早就长大了,要坚强,妈妈爱你。】
【老公,你要活下去,陪着看着我们的棠棠。】
劝他要活下去,那你呢?
舒淮州一颗心跌到了谷底,不用季初棠再说,他已经猜到。
季琴不在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精神气,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
他连问为什么季琴会不在了的心思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那个曾经横冲直撞,以蛮横的姿态闯进他世界的女孩。
她第一次看见他时,正是他在开学典礼上的钢琴独奏。
所以她向他介绍自己时说。
“舒淮州,我叫季琴,季节的季,钢琴的琴。”
女孩太过张扬,完全与他的世界不符,她却硬闯了进来。
“舒淮州,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校园歌手大赛决赛舞台,她自己吸引了一大票的学生粉丝,又硬拿钱砸服了全场另外的学生。
所有人都为她一个人的舞台欢呼,而她却站在那最耀眼的地方的大声喊着。
“舒淮州,我喜欢你,无与伦比的喜欢。”
在喧闹散尽,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操场上。
她盛满星光的眼睛直凑到他面前,让他的眼里只剩下一个她。
她带着蛊惑的声音问他。
“舒淮州,我已经走完所有到你心里的路,你是不是该开门迎接我了啊?”
舒淮州被那时耀眼的她晃得有些愣神。
她便直接凑上前,吻住了舒淮州。
两个世界的壁垒瞬间坍塌。
舒淮州伸手一把拦住女孩的腰,热烈地回吻她,不给她一丝喘息机会地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从小清冷自持的舒淮州,在那一刻,所有的理智原则全部对这个女孩失了效。
他对她说,“我骄傲的公主,我早已被你冲破了心门。”
从此,季琴这个名字就深深溶进了他的骨血,渗透进他世界的每一处。
她们轰轰烈烈地相爱,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再一起孕育他们共同的宝贝。
他们的爱从未被生活的琐碎冷却,永远炙热滚烫。
而现在,就在他独自忍受着蚀骨的病痛折磨,想要继续留在有她的世界里的时候。
她却这样猝不及防地先走了。
“琴琴....”
“琴琴...”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舒淮州低沉的声音,一声一声叫着季琴。
季初棠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
看着她的爸爸,这个年近半百的儒雅男人坐在病床上捂面痛哭。
她的心一样疼着,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看着他为他们共同的至亲至爱流泪。
但是她不能哭了。
她的天塌了,支撑他爸爸世界的信念支柱也倒了。
只有她来为他们两个人撑起一片新的天空。
直到感觉舒淮州的呼吸开始急促,季初棠才出声叫他。
“爸爸...”
“爸爸...”
季初棠连唤了两声,舒淮州才抬头看向她。
“爸爸,你还有我。”
“棠棠。”舒淮州似无意识般轻声叫她。
“爸爸,我在。”
舒淮州泪眼模糊地看着季初棠。
明明看着还是他印象中的女儿模样,又似乎不一样了。
她眼里的张扬肆意一丝都不见了,他只看见了坚韧与执拗。
舒淮州明白。
坚韧是她一个人要面对这些,不得不变得坚强。
而执拗....
是她执拗着,要留住他,留住他这个她最后的至亲。
正是这份她眼里新添的坚韧与执拗,支撑着她这段时间独自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舒淮州不知道他在治疗的这段时间,季初棠有没有哭过。
只是这时看着一滴眼泪都不曾落下的季初棠,舒淮州原本已鲜血肆流的心再一次被插下一刀。
“老公,你要活下去,陪着看着我们的棠棠。”
舒淮州想到季琴的遗言,心割裂般地抽痛。
他眼前这个紧咬着牙关,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