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了红楼,玉秋走在春长风左边,骆康腿脚不便,稍落后些,他们便站在门廊边等着。玉秋左右看看,见骆康若有所思,春长风也一脑门官司的样子,以为他们都在想洪七爷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于是也学着低头皱眉,伸手卡着下巴摩挲,一本正经地嘟哝:“这下难办了,天蓝翡翠卖出去那么久了,再想找不就是大海捞针?”
“这也是个问题。”听到玉秋的话春长风不禁叹了口气。
“我会继续帮你们留意的,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骆康走过来说道,他已经从刚才的低落情绪中脱离出来,恢复到往日的沉稳淡然。
玉秋听他这样说便笑起来,点点头:“多谢骆先生啦!以后还有的麻烦你呢!”
“不麻烦,”骆康笑着回应:“一点小忙而已。”
春长风不是个小气的人,但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心中就是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按道理,骆康帮忙好像确实都是在帮玉秋,而不是自己,春长风不由紧张,莫不是那富家公子见异思迁,喜欢上玉秋了?
如此一想春长风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自觉往前迈开半步,微微侧身将玉秋与骆康隔开,手很自然地搭在玉秋肩上,动作中充满了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占有欲。
“感谢骆先生仗义出手,我和玉秋无以为报。”春长风夹在两个人中间,大声说。
骆康本就是聪明人,何况春长风这愣小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哪会听不出弦外之音,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摆手道:“我帮你们并不是指望你们回报些什么,我虽不像七爷他们是道上混的,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多个朋友多条路……”
“少个敌人少堵墙!”玉秋紧跟着接过话头,踮起脚越过春长风的肩膀对骆康眨眨眼,又侧仰着头去看春长风,“我说得对不对?”
此时他们挨得近,春长风一低头,嘴唇将将要贴上玉秋的脸,四目交接,胸腔内那颗心咚咚咚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玉秋亦是顿住,脸上刷地飞出满天红霞,忙忙慌慌把手收回去,扭过头假装没看到春长风的表情,葱段似的手指头下意识将耳边的鬓发撩开,露出底下同样红扑扑的耳尖。
“这是要走了?”正尴尬着不知说些什么,幸好有人及时救场,婉君携着覃相鹂从林荫小道里拐出来,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覃相鹂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有了些生气,眉目舒展,嘴角还残留着笑意,完全不像刚来时那副押赴刑场般的丧气模样。
“叨扰了,难为七爷牙疼着还要和我们扯闲白。”骆康对着婉君点头,末了又看向覃相鹂,但覃相鹂和他眼神一对上,原本生动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起来,连玉秋都有些看不过去。
玉秋本是个爱恨都摆在明面上的,正想帮着覃相鹂说点什么,就见春长风又把目光落在了洪七爷那位美艳的相好身上。虽然之前春长风解释过是觉得婉君很面熟,但见他眼珠子恨不得长人家脸上,没城府的小狐狸自然是要吃味儿,她从来不藏着自己的脾气,用力在春长风腰上掐了把扭头便气冲冲走了。
春长风“哎呦”叫了一声,揉着腰满脸地莫名其妙,婉君看在眼里笑得花枝乱颤:“春警官,快追呀,现在不赶紧解释清楚,之后有你受的。”
“啊……那,骆先生、洪太太、覃小姐,我先告辞了。”春长风虽还没想明白要解释什么,但也知道不能任玉秋就这样跑了。好在玉秋并没有走远,正站在湖边柳荫下发呆,春长风走上前站在她身边,问:“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我不是故意……嗯,故意贴你那么近的。”
春长风还以为玉秋是因为之前自己差点亲到她而生气,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也有些委屈。
“什么?”玉秋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刚退烧的脸又有发热的趋势,连忙摆摆手,“跟那个事没关系,我怎么会因为那种事生你的气啊。”
她越说声音越低,眼睛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敢挪开,“对了,你之前说觉得那个婉君很眼熟,你见过她?”
听到玉秋转移话题,春长风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遗憾,至于遗憾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弯腰捡起一块小石片颠了颠,春长风用力一掷,石片在水面上连续跳跃四次后“噗通”一声沉了底,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叹气:“想不起来,但就是觉得有些熟悉,特别是她的眼睛。”
“眼睛?眼睛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玉秋问。
春长风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她眼睛大。”
“哈?”玉秋愣了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这算什么特征啊,我眼睛还大呢。”说着就凑到春长风近前,直勾勾看着他,“你看你看。”
小狐狸一双眼尾上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又长又翘的睫毛仿佛扇在春长风心头,暖烘烘,痒酥酥。他狼狈地别过头,忙退了半步:“算了,总会想起来的,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春长风一路把玉秋送回南洋大学,看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自己跑过来。
“怎么了?”春长风不解。玉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雀跃地踮起脚,一把拉住春长风的脖领子将人拉得弯下腰,嘴唇擦过他的面颊,在耳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