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李佳明接到陆炎的电话,赵娜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下午将从ICU里面转入普通病房。
许悦薇与李佳明当即赶往医院,在通往ICU的电梯里,几名男女在叽叽喳喳聊着天儿。
“亲家,这事儿你得和娜娜说清楚,不能为了一点小伤,就把建民送进监狱里啊,他是我儿子,也是你女婿!”
一名身材矮胖的男人神色焦急,望向对面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半白的女人时,语气里带着埋怨。
“不是我说,你这女儿也忒不懂事了些,仗着自己读了个大专,闹起事来没完没了,给我们家添了不少麻烦。”
穿黑色羽绒服的女人连声道歉,说道:“是,是,我见了赵娜,会狠狠骂她一顿的,你们放心,我女儿一向都听我的话。”
“行,等我家建民从看守所出来,我们就把剩下的彩礼给你们送过去,听说你家老二的女朋友都怀孕了,现在就等着你们家给买房结婚呢。”
矮胖男人似笑非笑看着黑色羽绒服女人,嘴角带着轻蔑的笑。
角落里的许悦薇一语不发,却已经从这二人的只字片语间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是赵娜与黄建民的家人。
电梯在9楼停下,一群人鱼贯而出,许悦薇与李佳明跟在最后面,进了ICU外的家属等候室时,只见陆炎坐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怔怔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不等他们与陆炎打招呼,只见赵娜的母亲抓住路过的医生,大声说道:“我是赵娜的妈妈,你们那什么,把赵娜从里面弄出来吧!”
医生眉头微微皱起来,说道:“患者能不能转入普通病房,还得根据病情由医生判断,不是你要干嘛就能干嘛的。”
顿了顿,医生又说道:“而且我也不是ICU的医生,你与我闹什么?有事去按铃,找里面的护士!”
甩开赵娜母亲的手,医生神色不悦离开,赵娜的母亲又摁了铃,吵吵闹闹要求见医生。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医生出现在窗口,隔着铁栅栏,医生说道:“是这样的,赵娜今天下午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虽说她脱离的生命危险,但各项指标还不算平稳,得住院继续治疗。”
赵娜的母亲一脸不耐说道:“什么生命危险?还需要住院治疗?夫妻之间打打闹闹的,还就能闹出人命?你们医院真黑心,就想着坑我们老百姓的钱!”
这话说得难听,然而医生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们在这里待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
“您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我们医院医务科投诉,但既然您来了,正好,把赵娜昨天手术的费用缴纳一下,一共三万四。”
一名护士站在医生身边,看着赵娜的母亲,递给她厚厚一摞缴费单。
“什么?三万四?老天爷哟,您瞧瞧这医院,简直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出院!马上让赵娜出院,我们可不是冤大头,可不能让你们医院这么敲诈!”
赵娜的母亲大呼小叫着,全然不顾这里是ICU,全然不在乎赵娜在里面是不是能听得到。
“出院也得先缴清欠款才行,否则我们只能报警了!”
ICU的护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她们什么人没见过?就赵娜母亲这种路数的,这些年来她们也见得多了。
有为了给儿子治病而逼迫女儿卖房的,也有为了省钱而放弃女儿生命的,甚至还有儿子和女儿同时出事时选择放弃女儿救儿子的。
这里,是最考验人性的地方,在生死面前,人性总是不值得一提,尤其是某些人在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下,总是会选择牺牲女儿。
当然,这只是个例,更多的女孩是幸运的,护士见过一个家族三代人拼尽全力为女孩治病,年迈的老奶奶抹着泪几乎要给医生跪下。
护士也见过农民工夫妇倾家荡产给女儿治病,而在楼道里住了三个月,每天吃着咸菜馒头,连一块钱的鸡蛋都舍不得买。
赵娜是幸运的,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坚强活了下来,然而她又是不幸的,摊上这样的母亲,人生该有多么艰难?
“我去缴费吧,医生,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该交多少钱就交多少钱,只要赵娜能康复就行。”
一只手伸来,接过护士递出来的缴费单,声音嘶哑又疲惫,却带着坚定与让人心安的平静,是陆炎。
赵娜的母亲转身看着陆炎,半晌才说道:“你是赵娜的领导吧?是,确实该你缴费,不光你们缴费治病,还得给我们精神赔偿!”
一直站在门口的许悦薇被赵娜母亲这扭曲的三观震惊到,她无法想象赵娜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甚至,她终于能理解赵娜为什么提及家庭时那样的冷漠与厌恶。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哎!哎!你……你是当年那个项目经理,我家几十亩的鱼塘就是被你毁了!你这个奸商,你和赵娜什么关系?当初我儿子和赵娜离婚,是不是你怂恿的?”
黄建民的父亲认出陆炎来,他一把抓住陆炎的衣领,大喊大叫着,全然不顾这里是医院,是ICU。
“我早就听说赵娜和你鬼混在一起,难怪赵娜不肯和我儿子复婚,原来都是你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