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的夏日将至,各方商贾如同鱼群一般,从各处支流汇聚到这个天下泉眼。
要么拼一时富贵,要么谋一世前程。
不知从何时起,异乡的商贾们被整合起来,不再漫无目的的走街串巷,通通集结于雒阳西郊,拿出远道而来的货物,开一场十里市集。
若被什么达官显贵、世家豪族看上了,那雒阳这条商路也就算打通了。
如果运气再好些,能与其攀上关系,得之青眼,从商贾摇身一变,入仕为官,改贱为贵,也不无可能。
当刘诞与兄长刘范、皇甫鸿三人出城时,见到无数人流往西郊而去。
对于雒阳人来说,这场市集不同于往日。
在这里,不仅可以看到、买到平日里难以得见之物,还能见到不少名士重臣、娇艳媚娘,实乃一必去之地。
“瞧瞧,今年这人又多了不少,卫宁那小子没来实在可惜了。”
皇甫鸿隔着车窗看着缓缓向前的人流,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走出城门,脸色明显有些着急:
“你就不能给陈子孝说说,清出一条道来,让我们先走?”
“子孝今天忙着呢,别给他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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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躺在车厢里小睡的刘诞翻了个身,嘟囔到:“再说,他入我门下不过十来日,我也不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免得好事之徒说我豢养门客,惹陛下不快。”
自从知道有董承这类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后,刘诞行事变得格外小心。
如韩奎、陈余等门客,与他都转为暗中联络,为的就是避免被人抓住把柄攻讦。
皇甫鸿也知道刘诞的顾虑,刚才所说不过是随口抱怨,这下也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在日渐炽热的阳光下缓缓前进。就在三人几乎都要睡着时,车外的人群一阵骚乱。
纷杂的人声将刘诞唤醒,他揉揉眼,刚准备从车窗望出去,便见到一个阴影一闪而过。
一架马车超过了他们,将人群驱散开来,往城门而去。
谁啊,这么招摇?
刘诞趴在车窗上遥望,人群已如被分开的江水般合拢,远远看见马车已行至城门处。
城门处正在极力维持秩序的陈余拦下这架横冲直撞的马车。
就在刘诞以为这人将被斥责一番时,只见一旁更为年长的城门卫拉开陈余,对着那马车一阵低头哈腰。
很快又在人群不满的眼神中,为其开辟了一条坦途,送出城去。
不知是哪家权贵?
刘诞不再去看,把头缩回车里,与皇甫鸿低声怒骂其不良行径。
待他们马车驶过城门时,已是两刻之后。
一支竹简从车窗处被塞了进来。
刘诞淡定的捡起,看清内容后,便将其折断成数节,一点一点抛出车外。
皇甫鸿与刘范茫然的看着刘诞做完这一切,小心翼翼问道:“贤弟,这是在……做什么?”
刘诞将手中竹屑拍掉:“陈余给我递来消息,说刚才出城的乃是王甫义子王纯,让我警惕一二。”
“王纯?”
皇甫鸿愤愤的说:“王甫难道派他这儿子盯着你不成?”
“这倒未必。”
刘诞没有太过担心:“这十里市集本就会吸引不少人,王甫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以他的身份,确实不会亲自前去,所以派他义子来看看也算正常,并非就是针对着我。”
就算是针对,刘诞也不怕,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被区区一个王纯拿捏的了不成?
于是他只是将此事记在了心上,继续往市集处赶去。
又行了半个时辰,人流渐渐汇聚,偶有商贩推着小车,或担着箩筐沿路叫卖。
他们虽不是组织此次市集的商队,但也因此地人多,特来凑个热闹,反过来也让市集更繁华的不少。
人群渐多,马车实在难以行进,刘诞三人索性下车来缓步前行,让刘燕找个地方停车去了。
此地离正式的市集还有一小段距离,刘诞几人漫无目的边逛边行。
此处货物,都还是雒阳城中常见之物,并没有什么稀奇,也不值得他们驻足。
反倒是不少寒门子弟和平民百姓,乐于在此地闲逛,看能否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到什么好东西。
这时,刘诞忽然看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在这一群百姓中快速穿梭。
他于每一个小摊小车边都停留一阵、交谈几句,又快速离开,往下一个摊贩处而去。
“这是哪家的?”
奇怪的举动引起了刘诞的怀疑,他忙向身旁的刘范二人询问其来历。
可即便是交友颇广的皇甫鸿,也没有认出这人。
“管他干嘛,雒阳城里的怪人也不少。我们还是快点走,去市集中心里去凑热闹。”
说罢,他仗着自己的身板儿,奋力往前挤去。
刘诞跟在皇甫鸿身后,视线从人群头顶穿过,终于是隐隐看到市集核心区域的景象。
不比一路上摊贩的零散和无序,这各州来的商贾占据了一整片树林,修筑了木台,将各自货品堆放其上,远远就能被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