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诞几人走进学舍时,已有数十人聚在房中,想来便是鸿都门学之人。
他们乱哄哄聚在一团,有的满脸忐忑,焦躁的左顾右盼。有的低声细语,急速与周围之人说着什么。见刘洪走进,仿佛被掐住了喉咙,瞬间安静下来。
在又一阵视线交流后,终于有一三十余岁的男子走出,领着众人对刘洪行礼:“师宜官拜见刘祭酒。”
是他?
师宜官的大名刘诞也听说过,其人乃是书法名家,自蔡邕将八分书化为大汉官体后,师宜官便是八分书集大成者,除了蔡邕的飞白体能略胜他一筹外,再无人能与之相比。
师宜官虽对刘洪行礼,但眼神散漫,隐隐透着不耐。
在其身后,呼啦啦的数十人也围了过来,只有两三个少年,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跟了过来。
“刘祭酒,陛下要改革太学,与我鸿都门学有何关系,为什么要让我等与那一众太学生同在一处进学?”
他指了指门外,冷声到:“他们自去苦读经义,感悟圣人之学。我等不善此道,自去钻研书画、礼乐之道。为何非要强行聚在一起,徒增龌蹉?”
他一番言辞激烈,身后众人也都纷纷抗议,想要让刘洪与他们共同上表,取消鸿都门学与太学合并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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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不想和太学生一起读书啊。
刘诞总算明白了此前刘洪为何会说,鸿都门学的学子才是此处改革的大难题。
这些人虽不善经义,但手中也有一技之长,甚至以此闻名天下。
他们为求官,已放下脸面依附宦官,其中不少人甚至已入宦官门下,做了不少令人不齿之事。
如今让他们一头扎进反宦情绪最为激烈的太学中,这怎能不让他们心生不满。
刘洪轻轻看了刘诞一眼,上前对师宜官说到:“承远,陛下此举亦是为了你们的前途考虑。我知你书法造诣非凡,深得陛下喜爱。可仅仅如此,真的便能青云直上,做那两千石之位了吗?若不读经义,如何在这满朝公卿中谋得一席之地?”
师宜官面色不变,眼光冷淡,轻轻一振袖袍:“祭酒此言未免太过偏颇,我泱泱大汉,难道只有那世家子弟能为两千石,我等便不可为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是多走数年弯路、多吃点苦头、多受些冷嘲热讽罢了。”
刘诞走了出来,他仰着头轻笑的看向师宜官:“等你终于爬上了那两千石的门槛,那些才学本事不如你的世家子弟,兴许都在三公九卿之位上打了好几轮转了。如此,你可愿意?”
“哼!哪来的黄口小儿。”
师宜官似乎已被戳中了痛处,面色阴沉。
“他就是刘诞,将暂代算学博士一职。我也是带他来与诸位认识一番。”
刘洪出面解释,隐晦的给刘诞使了个眼色,让他莫要刺激师宜官等人。
听到眼前这人是闻名雒阳的刘诞,师宜官等人神色一肃,又听说刘诞将暂代算学博士一职,眼中便充满了不屑与鄙夷,显然也认为其是靠着家室关系,才获此职位的。
师宜官更是冷笑着说:“我本听说你集善书法,没有到也是一靠家室方才有此薄名之人。这天下世家本就不公,我等不愿同流合污,还请祭酒成全。”
“还请祭酒成全!!”
数十人齐刷刷的发声,求刘洪上书,响声透出房舍,回荡在太学之内。
刘洪见状,正要出手将场面压下,却见刘诞大笑起来:“哈哈……我本道这雒阳没有了蔡伯喈,至少还有一个师宜官乃是善书之人,可与其切磋一二,没想到竟是一偏听偏信之徒,真枉费我这向往之心。”
他故作狂士模样,笑得捧腹跌足,浑身舞动,大袖翩翩如青色蝴蝶。
“你是何意?”
师宜官果然大怒,质问到:“就凭你也敢自比蔡公?”
刘诞收放自如,停住了狂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到:“师宜官啊师宜官,你果然是格局不读书的。我为算学博士,不是因为我的家室,而是因为我有这本事。”
他指着门外,大声到:“熹平石碑前有我出的三道算题,你若有胆便去试试。若能完成挑战,我唤你一声老师。”
然后,不顾师宜官涨红的脸色继续说到:“至于我自比蔡公……其飞白书自然是独树一帜,但我临帖练字亦有十年,能不能与之相比,看看不就完了吗?
经义之理,尔等或许难辨,但字的好坏,总还是能够看得出的吧。”
刘诞此言,无异于在师宜官家坟头奏乐起舞,是赤裸裸的羞辱,若不能找回些颜面,他师宜官也没有脸再呆在雒阳了。
可怎么找啊?
师宜官心中发苦,暗道自己刚才冲动,被刘诞拿住了话柄。
其作为雒阳神童,于经义一道那可是得到大儒郑玄的称赞的,哪轮得到自己来点评。
再说算学,他方才不过是气恼刘诞不过十五六岁,便能为博士,脱口而出。这下看其架势,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作为算学大家的刘洪,也不会同意让他一未及冠的少年来暂代算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