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震被海风吹散,宁意能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乔默身体一沉。
他在耳边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松开她。
“宁宁,哥走了。”
男人站在栏杆前,胸前的白衬衣上像墨水般洇染出一朵红色的花。
那双深棕色的眸子,最后一次,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身体往后栽去。
他落海的瞬间,宁意又听到一记枪声。
从右侧方传来的,她没动,哑然的怔在原地,直到渐起的浪花归于平静。
“乔宁意!”
男人高声唤她的名字。
宁意眸光这才晃动了下,扭头去看,对上一张极其灿烂的笑脸。
“小爷来找你了!”
男人湛蓝色的眸子和这一望无际的海域同属一个色系,脸上堆满桀骜张扬的笑,是希澈。
宁意正出神时,船艇晃了两下,脚步声在身后由远及近。
“小七。”
低沉温煦的男声唤出这两个字,宁意眼里蓄着的泪水再忍不住,肆意的淌过脸颊。
她很难过。
为闻青砚,为乔默,也为了刚才他开出的那一枪。
可是她又无法启齿。
那是差点让闻青砚死在海里的人啊,她恨他恨的不得了。
可看到他中枪跌进海里,还是会忍不住的难过。
宁意在想,她有什么资格难过
呢?
在坐上这艘游艇的时候,乔默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是吗?
现在为他的死感到心痛,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虚伪。
闻青砚动作克制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手掌一下下拍着她颤栗不已的背脊。
“不是我开的枪。”
他低声解释。
宁意听到他说话时胸腔共振的震鸣,愣了下。
“我是想杀了他,但我的枪没有装弹匣。”
闻青砚说着,腾出一只手掏出枪支。
宁意看到手柄枪管的尾端空荡荡,头顶传来男人无奈的苦笑:“来得太匆忙,没装齐。”
他看着女人苍白发怔的脸,声线温沉如这四平八稳的海面一般,总有种抚平浮躁的力量感。
“我要跟你解释清楚,我不想我们之间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他真的变了许多。
现在的闻青砚是最好的闻青砚。
他温柔、通达、细致,光是听他说话便如春风拂面般舒适。
宁意心中那股无处宣泄的郁堵也因此消散了些,她点头:“我知道了。”
只要他说,她就信。
不是闻青砚开的枪,那是谁开的,已经不言而喻。
两人说话间,船身再次下沉。
宁意在闻青砚怀中探出脑袋,看到跟下饺子似的接连从隔壁两艘游艇上跳下来的几人。
李宥齐
带头,希澈吊儿郎当的跟在后头,手指上转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金孝利垫底。
“宁意,你没事吧?”
李宥齐上前一步,将人上下检查一番,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脸上神色陡变,黑眸微眯,阴郁的盯着希澈。
“为什么开枪?”
希澈视线从宁意身上一扫而过,着重瞥了眼将她半拥在怀的闻青砚,蓝眸深了深。
他挽了个漂亮的手花,将枪收起,态度散漫道:“这可是最好的除掉他的机会,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随着他话音落地,宁意听到接连十几道落水的声音。
一转身,才发现后来赶上来的游艇上有几十个穿着潜水服的人,正在这片海域打捞。
他们在找乔默。
意识到这一点,宁意嘴角缓缓下沉。
“这又是在做什么?”
李宥齐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刻意识到当初选择和这个我行我素的男人暂时达成合作关系,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希澈似乎好几天没休息好,气色不佳,精神萎靡不振。
他倚着护栏,打了个哈欠道:“这不明摆着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闻青砚。
“不然,再被‘死人’摆一道的话,那多晦气。”
他要是乔默,当
时让裴南珠将闻青砚沉海时,就该亲自动手。
亲眼看到人咽了气,才是事实。
否则,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输给了谁,真是个纯纯的大怨种。
李宥齐憋着一股气,知道他在指桑骂槐,但当着宁意的面,又不好再一次揭她的伤口,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宁意。”
金孝利终于找到机会出声,她走到宁意面前,眼神飘忽着,耳根浮上不自然的红晕。
“对不起,我还误会你和裴南珠串通。”
宁意摇头:“大家都没事就好。”
是啊。
大家都没事。
被裴南珠带上游轮,塞进船舱负一层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这一转眼,也这么多个日夜过去了。
幸好,兜兜转转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除了乔默。
宁意眼神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