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在人群躁动混乱中结束,最后的镜头定格在那一滩殷红上,人形折断扭曲。
宁意眼前阵阵发黑,呼吸急促。
她扶着茶几边角,好半晌才找回理智。
乔龄自杀了,她亲眼看到。
从楼顶一跃而下,在消防人员还没来得及赶到之前,摔在水泥地上,隔着镜头都能看见飞溅的血液……
宁意弓着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余光中,手机屏幕跳动了下,她本能的颤了颤,害怕再从手机里看到什么。
嗡——
又是一声震动。
宁意按捺下心头慌乱,才看清是微信信息。
……乔龄发来的。
指尖颤抖着打开微信,一连几条语音消息弹出来,她点开其中一条。
“宁意,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已经走了,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坚持等他等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不等了,是的,因为我看到他了。”
乔龄的声音听起来出乎意料的平静,而在宁意记忆里的乔龄,永远都是疯疯癫癫的,带着偏执的女人。
她几乎没有平和的时候,要么歇斯底里,要么神经兮兮。
乍一听到她这么正常,宁意有一瞬的恍惚,点开了第二条语音。
“女儿啊。”她这么称呼着。
宁意长睫扇阖,微微垂下,遮盖住眸底的情绪。
“他没死,
甚至过得很好,他和一个特别有钱的女人在一起,他对那个女人可真好啊,为她撑伞,替她买咖啡,鞍前马后,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可他和我在一起时,别说笑了,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我。”
“我就是贱,你说我到底图他什么呢?钱?他没钱,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和李清缘那个女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花她的钱吗?他在李清缘那里受了气,就跑来我这里,从我这里找回来。女儿啊,这个坏男人,我怎么就是那么爱他呢?”
与其说乔龄是给宁意留言,倒不如说她在自言自语更恰当。
都准备去死了,还是只当她这个女儿是个倾诉情绪的垃圾桶。
宁意扯了扯嘴角,笑得讥削。
她继续听下去,眉眼已淡漠。
“女儿,妈妈不想活了,妈妈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妈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你哥哥了,妈知道,你哥哥的死,其实不怪你。”
听到这里,宁意手指顿时攥起,用力得指节都泛白。
这么多年了,她背负着害死哥哥的罪名,每一天每一天都被这份罪孽压得喘不过气。
每一次在宁意打算放过自己的时候,乔龄就会跳出来,跟她说,‘是你害死了你哥哥,是你害死了阿默’。
她把罪名钉在了宁意的
骨子里,现在却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你哥哥的死,其实不怪你’。
宁意视线被泪水模糊,她从未恨过乔龄。
哪怕乔龄打她,骂她,花光她的积蓄,逼她像狗一样在温家母女面前卑躬屈膝,她也不曾生恨。
但现在,她的恨千百倍滋长。
为什么有人能自私到这种程度,活着的时候千方百计的对她精神侮辱。自己要死了,就轻飘飘来一句‘对不起’,试图冲刷掉前半生的所有恩怨。
乔龄要一笔勾销。
不好意思,她不愿意!
“女儿啊,妈妈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妈妈唯一的儿子没了,妈只有你了,你帮帮妈妈,等我死后,带我回故乡吧。”
“我不会的!”
宁意猛地起身,温软的眉眼怒红一片,唇瓣紧抿着,身子轻颤。
她不会为她殓尸,更不会送她回故乡。
她凭什么做这些?
为人母这么多年,她为自己做过什么?
除了幼时不懂事的那几年,从上初中开始,宁意就没再问家里要过一分钱。
而乔龄养育她的金钱和精力,自己也早已经还清了。
她们现在两不相欠,凭什么要她处理身后事?
宁意红着眼,浑身写满抗拒。
她深吸口气,羽睫颤动得厉害,良久,认命的睁开眸子。
作为曾经的母女,
乔龄十分清楚如何拿捏她,只要一提到哥哥,就是刀山火海,宁意也会去。
嗡——
手机震动,来电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宁意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冷下眉眼接听,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乔宁意乔小姐吗?”
“我是。”
“您好,我们是警方,您母亲于十五分钟前在广茂大厦跳楼,不治身亡,请您现在来一趟中心医院。”
“她不是我母亲。”
宁意语气辨不出喜怒,那头的警员先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又听她道:“但我会替她殓尸。”
说罢,结束通话。
出门前,想起闻青砚的再三叮嘱,顿了顿还是给男人打了一通电话。
无人接听。
应该是在忙。
宁意没太注意,只低头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便出了门。
……
今天天气算不上好,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