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伴胧月,玉辉映碧荷,零落的粉白花瓣,轻轻浮于池面,荡漾漂流;舒适晚风,几盏荷花灯在小池中央飘飘荡荡顺着风向,顺着水流,载着微弱的烛光往一处而去,那一路好似黄泉的尽头,花灯之上寄予了多少离人的思愁。
霍成君双手合十,七月半的荷花灯,总是能以星星点点的烛光,点亮了一整个湖面,先前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人会将思念寄托于虚无缥缈,且不知最终落于何处的花灯之上;而今,自己却也成了这万千人当中的一人。
“奭儿,你可有什么要与母后言的,这灯都会带给你母后的。”霍成君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小刘奭的头道,水灵的杏眼注视着刘奭,洒着弄弄的柔情。
“霍娘娘,母后去哪了,为何不见奭儿了,这灯不会说话,当真能告诉母后,奭儿想母后了?”刘奭疑惑的双眼回望着霍成君,期待她口中的答案。
霍成君抿了抿嘴,“只要奭儿说了,你母后一定会知晓的。”霍成君的声音是那样的柔软,她希望这一盏小小的荷花灯,能抹去刘奭心头的一些不安。
相比宫外满池灯光,汉宫何种的荷花灯稀稀落落,显得格外冷清与寂寥,宫中有忌讳,几人敢大着胆子至此燃灯,即便霍成君亦是偷偷带着刘奭来的这人迹较罕之地。
“大皇子,夜深你在这河边做什么,方才不是睡下了?”眉尹的声音倏忽在静寂之中小声划破,随后看到的便是从河边起身的霍成君那张熟悉的脸庞,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至刘奭身边,“霍皇后这是何意,深夜带大皇子至河边,还是这样的日子,皇后娘娘不知忌讳二字吗?”
看着眉尹眼中的防备,霍成君只是安静地解释道,“我不过是见奭儿思念平君,便带他至此点一盏灯,把心中之语与平君说道说道。”霍成君的目光落在了眉尹持于手中的白色荷花灯,“你也是为平君而来的?”忽略眉尹不敬的态度,霍成君反是温和地问道。
“霍皇后若是想治罪于奴婢,奴婢亦无话可说,毕竟除了陛下,这天下的掌权之人便是霍大将军了,霍家一句话,怕是连陛下也得思量几分。”
霍成君不知为何眉尹会对自己,对霍家有这么大的成见,但却也猜想与许平君之死有关,便不再多做计较,“难为你一片心,我不会与外人道的,奭儿,我们先回去吧。”眉尹言语之间的针对,霍成君感受得明显,但念其为许平君当时的身边人,自不会治罪,可也不想在这边任她冷言冷语。
毕竟霍成君是如今的后宫之主,而霍家的势力也确如她自己所言,如日中天,刘病已对于霍成君的宠爱,谁都看得出,硬碰硬对于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也就不再言语,只顾着自己放逐手中的荷花灯,让它随着水流带去心中的那些难言。
一夜水流一夜风,零星的烛光早已熄灭于花灯之中,零落的花灯也不知飘向了何处,只留下微微泛着涟漪的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在阳光照射下,露出粼粼波光。
“云岭,霍家的势力当真让陛下也有所忌惮了吗?”功高震主这事霍成君不陌生,她也明白父亲在朝中地位无人可比拟,可也是在眉尹那番不平之言后,才开始思考,霍光的势力当真已经达到了此等地步,盛极而衰霍成君不是不懂,而她最怕的就是皇帝的忌惮。
“这些东西奴婢不懂,但奴婢知晓霍家的奴才旁人想训斥几句也需思量一番!”云岭眼中有着不可抹去的骄傲,却没有注意霍成君眼中的那缕担忧。
终究是云瑟稳重,“老爷从武帝一朝便已在朝中,又是两位先帝的托孤重臣,旁人自是比不得的,不过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老爷乃是忠心为国之人,怎会让陛下忌惮呢,主子何必思量这些不知哪传来的谣言呢?”为霍成君梳理着披落的青丝,眉头却微凝。
云瑟心中,霍成君如同自己的小妹妹一般,想将她护得好好的,所以在她最彷徨之际,她回到了她身边,陪她至被禁锢自由的牢笼,不过是想换得她的安心,陪着她走这一段不知是祸是福的路途。
霍成君半信半疑,信手拿起了一支至于木盒子内的玉簪,无瑕白玉为柄,微微绽放的荷苞为簪头,霍成君脸上浮现了微微的笑意,翘起的唇角,洋溢着幸福,“就用这簪子吧。”将手中玉簪递与一旁的云岭,这是刘病已那日携她赏花之时所赠,将所有的疑惑虽云瑟之语,置于心中一个偏僻的角落,任自己沉沦于刘病已的柔情蜜意之中,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
霍成君因眉尹一句霍大将军掌天下权而心生疑忧,奈何霍禹却因这一句而无视朝中之人,从酒楼回府之时,车夫因见稚童忽然蹿于街道之上,急急勒马,以免伤了无辜,却是将车厢之中的霍禹给惊着了,一个不顺心便脱口而出,“做什么呢,你想摔死本公子吗?”霍禹没好气地探出头训斥车夫。
霍禹的脾气车夫自然是承受不了的,便如实以告,霍禹的目光立即锁定于因这驾华丽马车突然停下,因车中之人的怒气而惊慌的稚童身上,吓得反映过来后连忙护着孩子的父亲,忙跪于马车前,向霍禹求饶,这华丽丽的马车除了霍家还能有谁,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如何得罪得起霍家,骨气与性命想比,自然是保命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