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士好像看不见危机四伏,只能看见一棵棵不断进步的好苗子。
可是在新人眼里,那是一堆堆战功,一个个修罗场,是高额的抚恤金,也是父母亲人的眼泪。
“伤势怎么样?”江至晚问,一边指了指身后,“我们有医务官!”
“还行,能执行运输任务……”齐伯庸耸了耸肩膀,“身体上的伤倒是还好,主要是精神上不适合短时间内再度参战。”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家老头子在铁军做炊事兵,牺牲在战场上了……”
整架飞机里,一时沉默,江至晚把手放在了齐伯庸的肩膀上。
“老头子年轻时候就是铁军,这次掩护撤退,也算是做了英雄。”齐伯庸把手放在了江至晚的手上,“这老头,离家的时候说要死也得老头子先死,话说得硬气,做的事也硬气!”
“小江爷啊,我算是理解你当时加入戍边人为什么那么干净利落了。”
“老人铁骨铮铮的,后辈的骨头无论如何都软不下来。”
“可惜啊,这大夏,软骨头的还是太多了!”
江至晚皱眉:“叛徒很多?”
“目前全九州统计的,有三千多个了,遍布各行各业。”齐伯庸说着狠狠地“呸”了一声,“据说,他们被思想入侵的时候,都做了一场梦,也不知道是什么梦能让人的骨头一下子变软!”
“那场梦挺可怕的。”原本只有引擎声响和齐伯庸声音的机舱里,忽然响起了张震的声音。
江至晚回头,他知道张震被造物者入侵过,但出于兄弟情义,他没有细问。
现在,张震似乎打算把梦境说出来。
“我被入侵过,我懂那种感受,造物者给你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让你看着你的父母,亲人,爱人被巨兽踩踏,被地震淹没,被妖族吞噬。”
“他让你看着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千刀万剐之后,魔兽一拥而上将你分尸。”
“他让你看着,感受着最真实的一切。”
“然后告诉你,现在你有个机会可以回到一年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人们会不由自主地相信自己是穿越者。”
“因为那个梦境太真实了,你能感受到血从脸上划过,感受自己的脑袋被地心血蠊拧下来,头盖骨被巨鳄嚼碎。”
“你能听见至亲的惨叫,哀嚎,看着生命从他们的身上逝去,无能为力。”
“哪怕我知道那是梦境,却也经常在午夜惊醒。”
“我曾经遇到过叛徒,尝试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没有穿越,只是梦境。”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有时候仔细想想,他们只是一群,被选中的可怜人。”
“我看着江至晚的背影,能相信我兄弟能创造奇迹,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在那样的思想发现无法控制我,发动总攻想取代我的时候,我有历代先祖,龙虎山天师为我斩妖除魔。”
“他们能做什么呢?”
“他们只能按照那句话,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趋利避害,生物的本能而已。”
张震低着头,默默地说着这些话。
他说得很轻,面无表情,语速缓慢,语气平淡。
但是令人毛骨悚然,在场所有人都见过那样的人间惨剧,但把这一切代入到自己,代入到自己亲人的身上,有些难以想象。
如果你是传承者,在这样的思想入侵后,你还能坚信自己可以修炼到岭,修炼到岳,修炼到横断去阻止这一切。
可如果你是普通人呢?你会不会陷入绝望?
连程星淼都忍不住拍了拍张震的脊背,轻声安慰着:“都过去了,没事的,无论对手是谁,我们一起去把他解决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江至晚看着张震,这家伙平时看起来那么好色,那么不靠谱。
谁都不知道,他背着怎么样的心理压力在作战。
他自己可能都怀疑,见到的一切是真实的,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年前来阻止悲剧的发生。
在他能算到的未来里,一切都是灰暗的,绝望的。
帮他撑过这一切的心理支柱可能就是义气,他不想伤害江至晚,于是一直对造物者阳奉阴违。
被这样的思想入侵,没背后捅一刀就算是兄弟情深!
何况,他还在作战,哪怕有时候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至少没掉过链子。
齐伯庸也吃惊地回过头看了张震一眼,然后小声对江至晚说:“这一切,应该要告诉将军府的。”
“我会转达的。”江至晚对齐伯庸点了点头,然后穿过机舱,拍了拍张震的脸颊,“麻子,就算未来是注定的,我们也得相信自己有能力阻止这一切!”
“你可是龙虎山单传,父亲也是不归人,你的朋友,挚爱都在这片战场上了。”
“我们都知道末日是十死无生的战场,但是我们非得搞清楚谁给我们带来这场灾难。”
“然后把他的脑袋拧下来,挂在九州的天空之下!”
飞机在血色的天幕下,发出隆隆巨响,划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