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的赌注与我的对等？也就是，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随意提要求？”
“随你理解。”张若余对于那桌子上的东西的兴趣已然超过了正在进行的话题，于是敷衍道。
一旁的王高兴则只当这是个小小的幕间休息之余的助兴节目。打赌之类的，那是他在中学时候才干的事情。转念一想，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没成年，倒也正常。
而那桌子上的东西，准确来说也不是什么物体，其实可以称为——资料。一沓沓像废纸一样堆在像大厅一样的空间的正中间桌子上。
几人在这几沓“废纸”里搜寻一会儿，果真发现了几张明显是手写的、有些褶皱的纸片。看着像是从什么笔记本上扯下来的，有一两张装订线还粘在边缘。
李狗蛋扫过张若余看这几张纸的眼神。有些内容让她的瞳孔明显放大了那么一瞬间——他知道他赢下赌注了。不过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也根本没想好可以让张若余干什么。既然没想好，他便开始跟这二人一起阅读这些纸片。
果真是美国人，他这么想。（他在脑内把英文直接译成中文了）
“亲爱的同僚：
这恐怕就是我最后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了。我没有老婆，尽管我十分希望我有，然而我只是个中年秃顶的穷研究员。在我印象里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加班，以至于没什么空闲来社交，到了这时候果不其然后悔了。就好像我的抬头写的是亲爱的同僚，恐怕我也只剩下男性朋友了。
尽管如此，我仍然要写这封信，因为我并不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对我来说罗伯特、大卫还有艾伦你们的支持占了我生命中相当的分量。不过有一点，我想你们土气的名字可能把你们的前途毁了，好像是二十年前的名字。保留罗伯特的R，变成洛克，D变成戴尔，A则是阿列克谢，你们一个可以成为商界大鳄，一个可以成为IT届的改革者，还有一个则是苏联间谍——开玩笑而已，不过说真的，艾伦你那股瘦长又秃顶的风格还真像是从俄国来的。
我还记得我最早认识你，罗伯特。然后你把我介绍给研究所的其他人。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过幸亏有你，我才得以在这个群居社会生活下去。如果要说明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恐怕也只有一句：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戴尔，一直以来我的脑子并不算多好使。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我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你是我的救星。这么说可能有些利己主义，不过我仍要说：多亏了有你这么个朋友。要证明友谊的真诚的话，我会说如果可能，我可以为你挡刀。
艾伦，说实话我没料到跟你的交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毕竟你跟我几乎一样内向。很难想象两个如此内向的人会互相敞开心扉，不过因为某些契机，我们确实这么做了。不过你知道吗，虽然我又矮又胖，而你又高又瘦，咱们俩一眼看上去根本不是一类人，不过从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你跟我很像，也许是气质之类的吧。
如果任务失败，祝各位天堂相见。
乔治·梅尔”
从这封信李狗蛋只感到一股悲悯。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一个失败的中年老男人跟生活的和解罢了。奥斯卡总是有这种电影，像是《鸟人》之类的。虽说大部分人活得都跟个什么鸟人一样，但也不至于跟这个梅尔一样这么鸟。
“任务失败”这个字眼引起了他的注意。显然，这里有一个任务，并且看起来失败率还不低。李狗蛋对这个任务说实话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习惯性地发问：“任务……什么任务？”
“这里有。”王高兴伸手指着一张纸。
标题是：Confidential Mission，李狗蛋不认识第一个词，于是王高兴告诉他是机密的意思。
这个字号倒是引得李狗蛋想笑，在他印象里，美国电影里的机密文件都是把硕大的“机密”一词当作水印直接盖在文件上的，并且文件上的关键词还都是被黑条涂掉的。现在这份文件倒是堂而皇之地把“机密”跟“任务”用了同一个字体同一个字号还并排罗列在一起。他想，不是打印这文件的人有一股敢于讽刺一切的幽默感，就是他们已经觉得保密这事儿已经到了完全没必要的地步了。
“你找到什么了吗？”笑完他抬头问张若余。
“……没什么，只是几封酸不拉唧的信件罢了。我这儿有罗伯特、大卫跟艾伦的，不过好像没有乔治的。”张若余举着似乎是从同一本笔记本里撕下来的三张纸说道，语气里倒完全没什么惊讶。
这番话说得李狗蛋更想放肆地笑，原来还真是四个中年老男人的深情告白啊，一切都对上了。不过他也就在心里笑笑，这严肃的场合似乎不太适合开怀大笑。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会怪罪自己的笑点为何如此奇怪。
“是么，看来也没有什么吓你一跳的情报了，我只好愿赌服输了。”不过说实话对他来说输赢也没什么要紧，只不过是一个小游戏罢了。通常这种看起来很大的筹码实际使用的时候却是相当不方便。当然张若余算半个例外，似乎从与她的相处过程中李狗蛋没发现她会遵守什么世俗约定。
“嘁，还以为你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呢，期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