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玉不厌站在树上遥望着远方亮着灯山庄。
即便知道有人在保护沐橙,他还是想做她的最后一道防线。
忽觉人影闪动。
他警惕起来,怎么感觉这个身影如此熟悉......
“玉不厌。”沐橙站在树下喊道。
听见这个声音,他心底传出一阵莫名的慌张。
沐橙看见树上的一阵轻微晃动,笑道:
“我是该感谢你的,怎么你倒像做贼一样。”
玉不厌跳下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沐橙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心里闪过许多片段。
从他们认识开始,玉不厌好像永远都不会问自己一些她不愿意回答的事情,会默默在身后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帮她一起承担一些决定带来的后果。
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未经斟酌的问出一句:“玉不厌,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段悄无声息又让人心神翻涌的沉默。
沐橙决定打破这一由她带来的尴尬,故作轻松的说:“当我没......”
"是。"玉不厌的语气坚定。
如果此刻有一盏灯,一定能看见玉不厌如湖水一样粼粼的眼睛。
沐橙心中什么东西悄然绽开,欢愉、惶恐、庆幸的心情全部堆积上涌,积攒在喉头,化作一次次和心脏的共振。
她猜想过这个回答,甚至有些期待这个回答。
可是当这个肯定的回答被他亲口说出来时,她还是觉得这个礼物有些盛大。
盛大到她明明十分期待,却不敢接过,也不敢打开,害怕自己配不上这个礼物。
沐橙因为玉不厌的那句回答心情起伏。
而玉不厌因为那句话之后的沉默而无比紧张:“那你......”
“我、我想我配不上你的喜欢。”沐橙努力压下自己声音里不自觉带上的颤音。
“你太好,而我,好像没有资格回应你的喜欢。”
毕竟,她的所作所为都有一层十分功利的原因,玉不厌眼里的她,不是真实的她。
况且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去死,她的命不在自己手里。
在京城时,她曾大病一场。
那场病,来得毫无征兆,医师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头痛欲裂,浑身无力,高烧不退,咳嗽不止。
院子里的几块石头在几天的时间里被云白戈磨得发亮。
树木秃的像被吸干了生气。
姜姜一个从不信神佛的人日日跑去求神拜佛,比谁都虔诚。
她在昏昏沉沉中回忆起这一段时间做的事,好像除了练武就是在赚钱。
她意识到什么,强撑着身体,去找了位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看面前这位姑娘面色苍白,身上还有药味,只凭借多年的经验就能猜出她要算什么,但还是照例问了句:
“姑娘算什么。”
“算我的寿命。”
算命先生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抬,问道:“生辰八字。”
“不知道。”
算命先生瞪大眼睛,第一次见这样的客人。
不过他好歹被称为半仙,不知道生辰八字的卦难算一些,但也能算。
只是越算越觉得这卦象奇怪。
算命先生手上的动作停掉时,脸上有惊恐之色。
沐橙淡然的说道:“先生,算到什么,直说就好。”
算命先生沉声开口:
“我看见姑娘的时候,就觉得姑娘周身的阴气甚重,不过不是阴邪之气,而是至纯至柔的阴气。”
“姑娘这命相大吉大凶,吉凶相伴,寿命嘛,说不好。”
她后来仔细回想过算命先生的话,相通了一些事,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
她那一刻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说不好是什么意思?”
算命先生捋了捋他的山羊胡:
“大多数人的命在天也在自己手中,但姑娘的命,即不在自己手中,也不在上天的手中,而是与这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算不到过往,算不到未来,奇怪,太奇怪了。”
他本以为姑娘听到这句话怎么要黯然神伤,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反而释然的笑笑:
“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沐橙的心中充斥着苦涩,这一场病,是阎王给她的警告,或者说,是可以被收回的死亡通知书。
因为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做什么改变世界的事了。
从那天之后,她开始扩建学堂,撘粥棚,收纳更多无家可归的人,她的病慢慢的好了起来。
也是从那天起,她不再喜欢现在的自己,一个功利又自私的人。
从一开始,她自认为自己是个能改变这个世界,给其他人带来一丝温暖的人。
现在才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只不过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别人认为的善良只不过是自己为了活下去和阎王交换的筹码。
沐橙不敢看玉不厌,她打心底厌弃自己。
玉不厌,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光明坦荡的你。
玉不厌想过一万种沐橙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