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离别的仓促,谁也不会想到那次分别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郁向信再次听到关于姜朝仁的消息,就是姜家满门身死的噩耗。
匆匆赶回当时的京城——奉天,姜家空无一人,唯有大片大片渗入地底的暗红。
心中的那片天空塌了,他不愿相信,也不愿接受。
疯了一般满世界找姜朝仁。
整整五年,或许不止五年,这二十多年,哪里有战乱,哪里有高手,哪里有姓姜的人,他都会去找一圈。
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我会守信的。”
他答应过姜朝仁要好好活着。
在姜朝仁失去消息的第六年,他捡到一对双胞胎。
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他就告诉自己要好好将他们养大。
不过这些姜朝仁都不知道。
一转眼,就是二十二年。
久远的思绪收回来,姜朝仁的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他连忙掩盖起自己的失神。
对郁鹤、郁珉二人说道:“回去转告你们师父,‘故人对他有愧’。”
他不敢去见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去见他,也不知道他看见躲在这山里苟活的自己会怎么想。
从那天看完那封信之后,姜朝仁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都未曾踏出。
姜姜在他院子门口来回踱步,不断试探地想去敲门,又把手收回。
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去敲门。
此时耳边传来长啸。
“咔~”房门被拉开。
姜朝仁满目怅然的看着天空,寻着啸声提气奔去。
姜姜紧跟在他身后。
姜朝仁到一处房屋上,停住脚步。
“爷爷,谁啊?”姜姜跟着停下,问道。
她没有得到回答,顺着姜朝仁的目光看去,那是三个人。
郁鹤、郁珉和一位老者。
如果不是他脸上藏不住的皱纹,乍一看都不像一位老者。
他没有留胡子,站的挺立,如同一棵直直向上的树。
若是只看背影,说他二三十岁也未尝不可。
郁向信看到姜朝仁的一刹那,脚上像绑了千斤重的大石头,迈不动腿。
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本能的想朝他走去。
在其他人看来,郁守信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
步伐僵硬,同手同脚,又不是简单的同手同脚,更像是用上半身带着他的身子在移动。
姜朝仁跃下屋顶,喉咙滚动。
没有吐出一个字,率先听见对面那人的声音。
他想过很多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开场白。
比如“好久不见”,或者是“别来无恙”之类的话。
又或者是质问,质问他为什么失踪。
万万没想到,郁向信满脸笑意地对他说了句:
“我给你耍个刺猬吧。”
这是他没来得急给姜朝仁看的剑法。
这一句,让姜朝仁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他连忙背过身答道:"好啊,来我的院子,我先给你看我种的花。"
说着施展轻功回到自己的院子,他身后跟了一群人。
姜朝仁环绕着院子给郁向信介绍起他的花花草草:
“这是葡萄藤,结的葡萄又大又甜,已经结完果了,你只能明年再吃。”
郁向信兴致勃勃的听,回应着:“那明年要多给我留一点。”
“这个是桂树,前两天打架,给叶子震秃了。”
“你肯定打赢了。”
“这是菊花,过一段时间就开了。”
“那我能看到它开花。”
......
即使二十多年没见,他们还是他们,总有外人插不进去的小世界。
姜姜坐在一旁看着姜朝仁,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爷爷。
像小孩一样一股脑的给朋友介绍自己的宝贝,想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郁鹤、郁珉二人也从没见过这样满脸笑容的师父。
在他们印象中,师父永远是板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挺热闹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美好的场景。
来人穿着一袭黑衣,用黑布蒙面,俨然一副杀手模样。
姜朝仁和郁向信看见来人并不意外。
他们刚刚就发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只是不想管他们罢了。
黑衣人朗声说道:
“久仰大名,护国将军。”
“旁边这位是?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他不用管是谁,通通把尸体都留在这里就好。
来之前打听过,寨子里除了姜朝仁,其他人不足为惧。
姜朝仁横眼说道:“不请自来,你还真是嚣张又无礼。”
黑衣人笑道:“既然已经无礼了,相必将军也不介意多几个人吧?”
话落,他发出一个信号弹,山里杂乱的气息多了起来。
姜朝仁还当只有他一人,现在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心中大感不妙。
郁向信上前一步,仰头问道:“你是来打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