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橙猜到他这笔钱的用途，再想想云白戈这个人的性格，便不难猜出：
他收徒是假，找个人收尸才是真。
云白戈是多么骄傲的人啊。
他自信自己的本事已经足够他在这一代江湖留名，有没有传人他根本不在意。
经历一场追杀后，让他感觉到恐惧的是横尸街头，被人嫌弃、唾骂、指责。
他仇家不少，料定自己的结局必是某一天死在街头或荒岭。
因为他骄傲，才更加不愿意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他自然不会明说自己缺个收尸的人，便想着收个徒弟。
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他那说不出口的心思也不会暴露。
他以为沐橙只猜到了那笔钱的用途，这个倒也无伤大雅。
人给自己留棺材钱本就是常有之事。
没想到她竟连自己的龌龊心思，也一起猜到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
云白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神情难堪。
周围的空气也不合时宜地凝固起来，仿佛整间屋子还在流动的只有二人的呼吸。
屋外忽地狂风大作，耳边呼呼作响，吹的屋子里还没来的及关上的窗咣当直响。
良久，沐橙平和地说道：
“我想不通的是，你既然已经把钱给了武罔，为什么还要再找一个人。”
云白戈答道：
“因为他恨我入骨，我不放心，想找一个万无一失的人。”
他此刻如火炉中的湿柴，灼热、纷乱、苦涩。
沐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轻叹一声，转身出门。
先前的大风带来了一阵急雨，淅淅沥沥，激起一阵土壤的气味。
屋里透出的光散在地面上，能清楚的看见雨点重重落下溅起的水花。
卜厌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听到沐橙出来说道：
“要等一会儿了，没有伞。”
沐橙问道：
“你喜欢下雨吗？”
因为他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轻快，与身后屋内低沉的气氛截然不同。
卜厌答道：“不喜欢，不讨厌，看时机。”
沐橙说道：“我就不喜欢，比如这场雨，更不喜欢。”
卜厌笑了笑，没有接话。
“沐橙，你进来。”
云白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沐橙没讲话，在心里已经说了“不去”二字。
在屋外站了片刻，寒意越来越重，最终还是抬腿迈进了屋子。
云白戈见她进来，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不等她回答，自己接着说：
“我从小就想做个坏人，因为坏人做坏事是理所当然的，偶尔做个好事就会被称赞。”
“最主要的是，坏人总比好人活的久。”
“我想我应该是成为了一个别扭又自负的坏人。”
“我见过不少死人，被乌鸦啄食身体、满身苍蝇，人从旁边走过都觉得晦气。”
“收你为徒之前，我确实有私心，但现在，只要你还愿意让我教你，一身武艺，必定倾囊相授。”
沐橙展颜笑道：
“心口如一的感觉如何？”
她在意的一直都是云白戈心口不一，待人不诚。
云白戈愕然，而后嘴角上扬，不忍说道：
“真想见见你的父母，看看他们是怎么把你教的这样好。”
沐橙顿了顿说道：
“那你可见不到了，毕竟我都见不到他们。”
随即释怀地笑笑：“不过你会夸人就多夸夸。”
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哗啦的下，屋内的气氛却已不同于先前。
卜厌走进来说道：
“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庄子还有几间房，你今天就在这边住吧。”
云白戈接他的话说道：“正好，从明日开始练晨功。”
沐橙脸上的笑立刻消失，只盼这雨下一夜才好。
只可惜，雨永远十分任性地来，毫无理由的走。
第二天天还没亮，沐橙就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向云白戈汇报她的学武历程：
“两个多月前看了一本书，发现自己体内有气流窜来窜去。”
“然后卜厌教我凝气，凝气化力，练轻功，练剑。”
沐橙两句话便说完了自己的学武过程。
她不懂武功这件事，只觉得神奇。
卜厌教她什么，她就学什么。
云白戈生平所见之人不少，像沐橙这样光靠一本书就练出真气来的人，却是闻所未闻。
他问道：
“你还记得你看的那本书吗？”
沐橙一字一句地背给他。
云白戈听完脸色难看，问道：
“这本书哪来的？”
沐橙又把她被邪寨的人抓走的事情简要讲了一遍。
云白戈叹道：
“那个寨子我也查不到来路，邪门的很。”
“你也邪门，这本书是尽收身体阳气化为真气，内力功法阴邪至极，你却用至阴功法，练出至纯真气。”
沐橙试探问道：“这是很好的意思吧？”
云白戈用鼻子轻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