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心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慢慢退回到灌 木丛里。那名河族武士不再嗅空气,但仍不停 地向四处乱瞅。
火心转过身开始往回爬,这时身后传来一 阵很小的溅水声,他回头看见一只猫钻进了河 里。他心里怦怦直跳。透过灌木丛,他看见河 面上一颗银灰色的脑袋一起一伏向他游来。是 银溪!他谨慎地将身体蜷成一团,张开嘴嗅嗅 空气。附近没有其他武士的气味。那两个武士 一定是走开了。他看着银溪径直朝河这边游来。 那一瞬间火心甚至怀疑这是否是个圈套,他是 否应当逃走。但是对灰条的关心最终使他留了 下来。
银溪爬上河岸轻声唤道:“火心,我知道你 在这里。我能嗅到你的气味!放心吧,石毛他 们都走了。”
火心没有动。
“火心,我不会伤害灰条最亲密的朋友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相信我,我以 星族的名义发誓!”
火心慢慢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
银溪盯着他,尾巴左右摇摆,说:“你在这 里干什么?”
火心小声说:“我来找你。”想到自己和银 溪是敌对双方,他心里有些伤感。
银溪紧张地动了动耳朵:“灰条没出事吧? 他的咳嗽加重了吗?”
银溪的关切令火心十分恼火,他不想知道 银溪是多么地关心他最好的朋友。他大声说: “他很好!但如果你们一直这么私会下去,他 就会遇上大麻烦!”
银溪怒气冲冲地说:“我决不会让任何不 好的事情发生在灰条的身上!”
火心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说:“哦,真 的?你准备怎样保护他呢?”
银溪说:“我是河族族长的女儿。”
“族长的女儿就有权力指使你父亲手下的 武士们吗?你简直和学徒一样无知!”
她生气地说:“彼此彼此!”
火心承认说:“是的,你说的没错。所以 说,如果我们族群——或者你们族群——发现 你们秘密私会的事情后,我可不敢保证能将他 从众怒中救出来。”
银溪虽然很生气,但仍禁不住有些焦虑。 她说:“我不能不见他。”继而她柔和地小声 说:“我爱他。”
“但是我们两个族群的关系已经够紧张的 了!”盛怒之下火心一点儿也不同情他们,“河 族一直在我们的地盘上!”
银溪眼里立刻充满了敌意:“如果雷族明 白我们的苦衷,就不会嫉恨我们去那里捕猎了!”
火心马上问:“为什么?”
“我们一直以来都填不饱肚子。幼崽们整日 哭闹,只因他们的妈妈饿得都没有奶水,老年 猫们则因为吃不到像样的食物而相继死去。”
火心吃惊地看着她,争辩说:“但是你们拥 有河流啊!”谁都知道河族享有最佳的猎物— —河里的鱼,还有河岸那边陆地上的猎物。
“远远不够。两腿动物们侵占了我们下游的 地盘,它们在叶子发绿的季节里在河边建起了 一个营地,每当河里的鱼多起来的时候它们便 住在那里。等到它们离开的时候,河里的鱼早 已被捞光了。而且,它们还破坏了森林,使我 们很难寻找到陆地上的猎物。”
尽管余怒未消,火心仍感到非常同情,他 能想象出这种情况对河族来说有多么严重。他 们一向以肥美的鱼作为食物,每到叶子发绿的 季节里便吃得很胖,因此能够忍受叶子凋落的 季节里那段艰难的时日。他用全新的眼光打量 着这只母猫。他忽然意识到,她不是苗条—— 而是瘦削。由于她的湿毛贴在身上,火心都能 看到她的肋骨。他突然明白钩星为何竭力反对 蓝星在森林大会上的提议。
“这就是你们不愿让风族回到家园的原因!”
银溪解释说:“高地上一年四季都有兔子。 那些兔子是我们在叶子凋落季节里不损失幼崽 的唯一希望。”她缓缓摇了摇头后拾眼看着火 心。
火心问:“灰条知道这些吗?”
银溪点了点头。火心看着她,心情很复杂, 但他不能因为这些感情而违犯武士法典——灰 条也不能。“我不管你们族群遇到了什么问题, 反正你都不能再见灰条了。”
“不。”银溪仰起脸,泪光闪烁,“我们相 爱能有什么害处呢?”
火心看着她,冰冷的雨水渗透进皮毛里, 使他又打了个寒战。
突然银溪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吓了火心 一跳:“你必须马上离开!巡逻队来了。”
火心听见河对岸传来微弱的沙沙声。再留 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还很危险。沙 沙声越来越近,火心来不及说再见便跳进潮湿 的灌木丛里往家赶。
他跑到那棵橡树下取回埋藏的猎物。走到 半路的时候,一股新鲜的两腿动物的气味使他 停下脚步。他想起了公主,不知道还有没有时 间去两腿动物的地盘里,他想看看公主分娩了 没有。但现在公主也许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两腿 动物的巢穴里,而族群却需要猎物。当他意识 到自己也同灰条一样不够忠诚时,心里感到非 常愧疚。
雨水顺着火心的胡须滑到末端。他抖了抖 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