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筒子楼还保留着最初的形式,一条长走廊串连着许多个单间。
昏暗的的灯光下,狭小的房间被少年摆放成画室的模样。
两个画架,三条板凳,一张长桌与上面摆着的大镜子,除了满地的被揉成一团的画纸与掉落的炭笔外,再无别的东西。
圆形灯吊在天花板上,电线也探出头来,似乎摇摇欲坠,灯芯处微弱的迸发着浑黄色的光,隐隐约约照亮了满墙贴着的纸。
是一张张速写与人物素描。
静态的 ,动态的,小孩身形的,大人模样的,线条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但仔细来看,不难看出,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的脸。
从憨厚可爱的稚童,到笑吟吟的少女,再到美丽动人的女人,全都是一张脸。
奇怪的是,越往大,脸庞画的越含糊,似是从记忆中点点擦除般。
况且,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都长的一模一样呢,他这样想。
少年穿着灰色卫衣,戴着帽子,似是要与这昏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他蜷缩着腿,弯曲着踩在凳子下第二根杆子上,躬着身子,只有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笔不停的在纸上描摹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白皙的手是房间里为数不多的颜色。
画出五官型后,他细细端详,却又突然暴戾起来,伸手撕去了画板上的纸,一脚踹翻了画架。
瑞雪长大才不是这副样子。
不像,越来越不像。
按着太阳穴,脑袋似乎被充了气般胀的疼,他有些癫狂的抓起桌上的镜子,照应出自己精致的五官。
死死的盯着镜子里的脸,借着昏暗的光,里面的人眼下泛着青黛,眼睛微微泛着红 ,带着难掩的焦躁。
而对比少年的阴霾,这张脸显然乖顺了许多。
乌黑的发由于主人长时间未打理, 已经生长到了脖颈,此时温顺的贴服着,看起来好不乖巧。
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闪烁下如同上好的羊脂暖玉,让人忍不住想上前触摸,却又怕亵渎,黑曜石般的眼眸里似有流光暗转。
镜中人紧抿着樱红的唇,微红的眼眶,小兽似的,恨不得让人揽进怀里好好爱抚。
手不由得抚上脸庞,陈丰年有些出神,他与瑞雪是双生子,长大后应当很像才对。
恍惚间,镜子里的人像似乎扭曲起来,他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蹙眉想要将镜子丢出去,却仿佛黏住了他的手。
陈丰年烦躁的想要将镜子磕在桌角击碎,自己却抢先从椅子摔倒在地上。
意识变得朦胧起来,不容他挣扎,阖上眼眸间就将他向下拖拽,随之起伏。
忽然,耳旁传来一声巨响,在他的脑海中崩开,使得陈丰年眉心骤然拧巴在一起,猛的张开双眼。
这是哪里?
周遭环境无比陌生,似乎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厢房里。
风擦着窗外不远的樟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外面正是一片艳阳天。
陈丰年正想下床看看,掀开身上的被褥,双脚还未着地,又感觉身上好像多了束缚,比往日沉重了些。
低头向下看,身上赫然穿着一层层素色的古装长袍,上衣下裳连接在一起,包裹着身体,看起来倒像虞朝时期的深衣。
等等,他不是在筒子楼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等他细想,门外突然传来几个女孩尖锐的叫喊,夹杂着细碎的哭声。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不是人贩子,快带我们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报警了!!”
陈丰年疑惑,连忙翻身下床,寻声快步跑到了一个庭院中。
庭院中站着九人,五男四女。
出声大骂的是两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孩,旁边还有一个在微微发抖掩面哭泣的女生,看起来是个高中生。
“什么人贩子,嘴巴放干净些,最烦你们这种新人了,一进来就哭哭闹闹的。”
呵斥粉裙女生的是一个与陈丰年穿着同样衣裳的男人,约摸24岁,不高,挑染着一头惹眼的金发,与身上的衣袍搭配起来怎么看都别扭。
男人神情有些不屑,插着手,旁边还站着另一个青色衣裳的男人,约摸一米八,两人看起来倒像是同伴。
“子成,算了。”蒋峥开口道,朝刘子成摇了摇头,习惯性想扶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却发现眼镜早已不知去向。
蒋峥年龄与刘子成相仿,两人高中便相识,直至现在也仍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不过相较于刘子成的桀骜不驯,蒋政看起来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切,我和一个娘们计较什么……”刘子成冷声说道,语调一转,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
“活不活的过今晚还不知道呢。”
两个粉裙女生刚想回怼回去,还没开口,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急哄哄的站出来,随着他沉重的步伐,脸上的横肉也随之小幅度晃动,看起来倒像个暴发户,庞大的身躯挡住了那两个粉裙女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刘子成面上不耐,毫不掩饰对中年男人的嫌弃,翻了个白眼。
男人见此,再也忍住自己的暴脾气,撸起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