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小七的心中,种地是庄稼汉子的活,双手长满老茧,黑红脸膛,是打从人跟前过一眼就能认出的那种,京城来的周管事是这样,他是这样,整个村子的人除了张员外一家也都是这样。
这次听说是东家从京城过来了,自己上次没有福气见到,只听人说起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年纪尚轻,温文有礼,以前总以为商人精明,浑身沾满铜臭气,自从知道了东家这号人物才明白原来生意人也可以斯文的像个读书人。
第一次见东家,张小七的心情颇为激动,一个早晨,一直在心里掂量着见了东家说什么话才好。
第一次见面,总要留个好印象吧。
他婆娘虽然没出过什么远门,却是个有想法的人,一大早晨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问他什么缘由。
张小七刚说完他心中所虑,就被他婆娘狠狠的骂了一顿:你这是挑瓦罐过河__操心过度,东家是什么人,人家大老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你说句好听的,与其想这些,不如老老实实把你的活干好了,地里的庄稼长的好,你啥都不说,东家也照样记着你是谁?你说你,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听着不好听,却句句在理,当下挠着脑袋嘿嘿的笑起来。
村子上的男人都笑话张小七是个不中用的,原因是觉得他听老婆的话,不敢赌博,也不喝花酒,没出息,丢男人的脸。
有一年收庄稼时,几个男人忙里偷闲,歇息时掷骰子玩,赌大小,彩头也不大,输了的人一局一文钱,赢了的人最后请酒喝。
听着怎么也不吃亏,不一会儿,就聚拢上来一堆人,有撸起袖子掷上一局的,有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对赌的人忘乎所以,不知身在何处,围观的人也紧张的手心出汗,在旁边吆五喝六,一来二去,竟然都把正事给忘了。
那时张小七还很年轻,成亲也就二年左右的光景,这种热闹的事也爱上前凑上一凑。
等到他娘子来给小七送饭的时候,在地里没有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小七和大伙一起去了王三家的地头看掷骰子去了。
他娘子气得火冒三丈,一路直奔王三家的地头,还没看到人就开始喊:张小七,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四更就起来开始忙活,给你做饭,洗衣,收拾完了屋里的活,马不停蹄的就来地里,日头一高担心你在地里渴着了,午时没到又担心你饿着了,我前脚急急忙忙回家给你做饭,后脚你就跑到这里来厮混,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吃完饭把剩下的那一垄麦子给收拾干净晒到场里去,这活你今天要是干不完就别回去了。
有人就在那里起哄“小七,今天你就别回去了,看她能咋地。”
“小七,你今天要是听她的,你也就不算个爷们了”。
“这女人太厉害,不能要,小七,赶紧回家休了她吧”。
还有人对她娘子说:他又没有去赌,就在这里看会热闹,你说你至于嘛,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家男人留。
他娘子也发火了“张小七,你是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你说你现在走不走。”
张小七的脚抬了又抬,看看周围的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脸红的像在染坊里染过。
有人当起了和事佬:“小七,回去吧!你娘子也不容易,过日子,如果谁也不让,那日子还怎么过?莫听别人的闲话,快走吧!”
小七跟着娘子回去了,想看热闹的人没有看成,心中正悻悻然着,有人又来了一句:张小七这名字大家以后别叫了,就叫他软脚七。
“软脚七,这名字起的好。”
张小七夫妻回去后马不停蹄的干了半晌,又把它们弄到场里晒起来,俩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第二天,天气突然变了,竟然刮起了西北风,转眼间,黑云压顶,似有一团团墨汁要倾盆而下,庄稼还长在地里的人慌了,这天变得急,雨下起来肯定也猛,若一连下好几天,这麦子恐怕要烂在地里,到时间别说能留点自己吃,就是租子也不够交呀。
老天爷哪管你这么多,一下就是两天,田地变成了泥塘,一脚踩下去,半天都拔不出来,庄稼在地里被雨水砸的东倒西歪,农户亲眼看着也是欲哭无泪,只能等天晴,地里晾一晾再说。
一晃四五天过去,麦子早生出芽来,到了最后租子没有交齐,自家也没有落着一口吃的,婆娘骂孩子哭,青黄不接时靠着挖野菜才勉强过了一阵子。
那一年,村里农户当中,数张小七家日子过的最踏实,笑话他的人,这会儿都不说话了,有些人表面上怕人笑话不敢说,背地里却偷偷的嘀咕:婆娘厉害,家业兴旺呀。
张小七也算想明白了:“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呗,女人和你一条心才会事事管着,要不然她图啥,自己又不像张员外家那么有钱。”
云商问周大哥:“周大哥,那留出来种稻谷的地块在哪,稻谷和小麦的栽种方法不一样,秧苗播种的时候,不光要成行,还要一行一行的起垄,它们和麦子刚好相反,中间平且稍低两边要高,这样才能在庄稼的根部保留住水分。”
周大哥有些愣住了,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这……这倒有些稀奇,庄稼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