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多言,无需悲伤。”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离开之人,古文山此时却是在安慰其他的送行者。
古文山望向副院长,叮嘱道:“智诚你以后可要谨慎办事,切莫落得像我这般的下场。”
“院长!”
众人听不得这话,来送行的包括副院长在内,当初都是古文山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凉州学宫,都有着深厚不可替代的情感,否则也不会在这里教书了。
古文山扫视了人群一眼,摇头失笑道:“我道是少了谁呢,小豆子还在玉门关吧?”
小豆子便是王维。
因为读书时个子最小,所以无论是他的同窗还是老师,大家都用外号称呼他。
听闻院长再次提及这久远的名字,大家仿佛又回到了二三十年前,在凉州学宫埋头苦读的日子。
众人既是感慨又是心酸。
文人重名,古文山也是如此。
但他却偏偏在众人的面前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无非就是为了让众人放宽心。
“逆党祸国,早晚有一天我要冲到皇城拔除那些恶心的东西!”人群中,有人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其他人听闻此话,脸色纷纷大变。
古文山更是直接呵斥出声:“不像话,朝野之事是你这一介布衣能够议论的吗?!”
那老师是在场人中最年轻气盛的,红着眼睛不服气说道:“难道不是吗?老师,你不用瞒,我们长大了,我们都不傻,我们都知道这是沈家在事后清算!”
“从咱们收留姜陵和司鱼那一天起,他们表面上不说,实际上一直在背地里使坏招。”
“故意克扣朝廷下放的教师俸禄,然后暗中挖走我们优秀的老师,最后再逼走您,好将整个凉州学宫掌握在手,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的吗?!”
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接任凉州学宫的院长是豫州外派的文人。
不难猜出,十有八九又是一位拥护逆党的贼子。
众所周知,凉州是楚国七州中,罕有的“全民反沈”的州区。
可如果一旦连凉州学宫都被逆党的爪牙给掌握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潜移默化的改变下,一个十年过去,两个十年过去,待新的一代长成,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当初凉州被“自己人”逼迫割让两府给妖蛮,导致百万人口流离失所的羞辱与仇恨呢?
其余人等个个低头不语,唯有这位年轻的老师红着眼眶,梗着脖子直视着古文山的眼睛。
或许全天下的长辈都是这样的。
唯有当孩子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老了,孩子已经长大了。
古文山望着面前这位自己年纪最小的学生,一时之间竟是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两人都拥有着如出一辙的倔强。
然而后者如今已经洗去了冲动,早已成为了镇守一方魔渊的守渊人。
过了不知多久。
古文山叹了口气,说道:“姜陵入学只是他们借题发挥的一个借口罢了,针对我们又不是一日两日,何必咽不下一时之气?”
陈学真摇了摇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是夺眶而出,失控道:
“老师,你不知道,今天就是太虚谷关闭的第二个月了,可关于太虚谷之事的结果还未盖棺定论。”
陈学真哭嚎道:“逆党这是连一个身后名都不愿给姜陵和司鱼啊!”
“你说什么?!”
“学真!”
人们纷纷面露惊色,他们之所以一直瞒着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古文山少受点打击。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给古文山给知道了。
只是出乎众人预料的是。
古文山面露惊色之后,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反而是神情复杂的说道:
“是啊,今天就是第二个月了,若是事情再拖延下去,事情一旦流出,新仇旧恨汇聚,反而对沈家不利……”
言下之意表示,今天就该是见证结果的一天了。
无论是沈家还是皇室,都不会将这一件事继续拖延下去。
“此事就不必担心了,沈家会退让的。”古文山望了北边一眼,那是皇城的方向。
“啊?”
“这是为何?”
众人不解,面露疑惑之色。
沈无极和姜陵之间的纠纷早已不是秘密。
虽然无论是读书人还是百姓都不敢在公众场合讨论此事,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沈家与姜陵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所以,即便姜陵已经死了,他们也仍然动用所有的能量,不愿给姜陵一个体面的身后名。
不然的话,这要落在百姓的眼里,他们这群与这么一个正义之士作对的人算什么?故事话本中主角的反派吗?
众所周知。
反派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反派。
尤其是当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反派的时候。
古文山淡淡说道:“这是大势所趋,哪怕沈家再强也不可能抵挡整个国家的民心所向。”
他想起了这几个月来,凉州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于姜陵在太虚谷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