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在浮冰上剧烈挣扎,随时都有可能在风浪下落水的云承远,众人的脸色各异,身为当事人,姜陵的反应倒是平静无比。
不过很显然的,今天这事一旦处理不好,给姜陵的文名落下了一个“见死不救”的字眼,那么想必即便离开了太虚谷,也是一个巨大的污名。
毕竟学识不代表着素质,天星大陆虽然没有键盘侠,但也同样存在着一批拥有着灵活的道德标准的读书人。
严以待人,宽以律己,这已经成了他们的常态。
海面上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就连垂死挣扎的云承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失色,紧紧抓着浮冰边缘的指节都开始发白,死咬牙关,一言不发。
见死不救是一桩大事,若是没有余力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在姜陵镇国诗成,铸就出这么一艘巨轮的时候,恐怕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姜陵救不了云承远。
这又是一招毒计。
而且比上一次还要狠。
众目睽睽之下云承平双膝下跪,相当于在赌桌上推倒了自己奋斗一生的一切,包括所谓的文名与脸面在内。
如果姜陵能救而不去救云承远,那就是当众寒了一位救弟心切的兄长的心,此事若传出去,即便众人都知道姜陵与云承远之间的矛盾,恐怕也避免不了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此时的姜陵就像是走在钢索上的表演者,只要行差踏错哪怕一步,便很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别看沈家对姜陵好像一直没有采取措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是在静候时机,就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只等姜陵露出破绽,便会瞬间露出獠牙,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船上的众人数度露出迟疑之色,像是想要开口。
可每当话一到嘴边,众人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将他们自己换在姜陵今天的处境,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选什么。
这时,姜陵终于是开口了。
“云承平,大家都是读书人,你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扮出一副委屈的受害者模样?”
一片死寂的空气里,姜陵的这一句话,当真如同一道惊雷般,猝不及防就落在众人的头顶。
一时之间,听到这话的众人个个都感觉如遭雷击,连头皮都在发麻,瞪大了眼睛,偏偏一个字都不敢说,噤若寒蝉。
姜陵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将过往的一切都归咎于云承远的调皮与无知上,莫非你认为那一桩桩的事只是玩笑?”
云承平缓缓抬头,一抹刺目的血红沿着额头的伤口一路流下,穿过整张脸,他却平静说道:“总归只是小辈之间的玩闹,无名先生若是称之为玩笑,也算不得错。”
小辈?玩闹?
姜陵气极反笑,忽然想起了后世那句经典的语录——
我家哥哥只是一位四十三岁的大男孩而已,你凭什么要对他这样苛刻?
“别说整个楚国了,出了这太虚谷之后,整个天星有几位蕴灵境读书人敢称姜陵是小辈的?”孙庭轩冷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云承平你还不是文仕吧?哪里来的资格称姜陵是小辈?”
听到这话,众人心神一凛,纷纷想起了似乎在凉州学宫时,姜陵就已经受到了皇室的册封,成为了“尘文仕”。
毕竟这可是只有对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的读书人才能得到的敕封。
整个楚国能够获封文号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像姜陵这般年轻便被封为“文仕”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例!
云承平面不改色的说道:“在下刚刚没有想起文仕大人的身份,一时疏忽,所以只以年龄论之。”
“兄长快救救我啊!”
这时,云承远似乎再也撑不住了,满天的雪花无孔不入的落在他的文宫内。
读书人的体质本就不如妖蛮,现在就连文宫都受到了伤害,他怎么可能还坚持的下去,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云承平见状脸色大变,再度对着姜陵重重叩首,冰面上一片血迹:“请文仕大人救救小弟吧!”
姜陵神情漠然,一抬手,笼罩在船身的风暴一下便卷起了颜辽等人的身体,将他们送来了船上。
落地的瞬间,众人神情复杂地看向他,心中已然隐隐猜到了他要做出的决定。
姜陵转身面向冰极谷,岛屿般高大的巨轮缓缓前进,他迎风说道:
“初见时,冬至文会云承远与我文比,欲毁我诗作原篇。再见时,柳村除疫上云承远记恨与我,为了报复私人恩怨,枉顾村民性命,逼我不得不与他立下军令状,方可行医救人。”
“饯别宴上辱村民好意,凉州学宫公然欺我好友,清明文会数计并发,一首‘鬼山老母泪不休’我记得今日都忘不了……”
姜陵的话音中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能够让人情不自禁的进入到他的情绪当中。
这里面有许多事情众人都只是有所耳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当听闻云承远居然犯下了这么多桩大事,云承平却依然为其求情的时候,个个面露怒色,义愤填膺。
孙庭轩指着云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