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县试和父母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每年都有。
人们看了一会热闹后就挪开了视线。
但在崔家的马车上,却有一双眼睛透过车窗一直盯着姜陵的方向。
“娘,我好像见过那女人。”崔玉枝柳眉微蹙,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姜母。
崔家主母闻言,看了一眼姜陵,又看了一眼姜母,思索了一会后,这才露出恍然之色:“哦,她之前是我们家的洗衣工,干了有十几年了吧?小时候你的衣服都是她洗的。”
女人气质雍容,衣着用料讲究,哪怕只是待在马车中不露面,也画了一张精致的妆容,风韵犹存。
“可我这几个月好像没见过她?”崔玉枝疑惑道。
“被我赶出去了呗。”
崔家主母漫不经心地说,眼底有不屑之色涌现:“这些平民真是贪得无厌,前几年仗着资历,为儿子讨了一个私学的旁听名额也就算了。”
“谁知道几个月前他儿子竟然作奸犯科,凌辱了一个少女,连带着我们崔家的名声都受损!”
“这老东西算盘打得可响了,知道你要回来,自作主张地清洗了你的衣服和被褥。”
“可你用的东西和他们家用的能是一样的吗?那些衣料根本就不能搓!全被她洗坏了!我不把她赶出去才怪!”
崔家主母一想起这事就生气,眉宇之间尽是厌恶之色。
怪不得我回到家被褥什么的都换了……
崔玉枝终于明白了,随后她又想起一事,蹙眉问道:“那既然此子犯下这种重罪,又怎能安然无事的参与科举?”
“谁知道呢,反正这些卑微的虫子总能想到一些肮脏的手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崔家主母冷哼一声:“考就考吧,难道考了就能考上吗?”
崔玉枝沉默了。
今年的试题难度确实超出寻常,杂科也就算了,无论是“回文诗”还是“秦始皇”,这两个考点都超出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崔玉枝思绪发散之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刻薄的男声。
“这不是流放到凉州的囚犯姜陵吗?怎么还留在文院门口不走呢?难不成你还想着靠你那‘十字诗’金榜题名啊?”
崔玉枝的柳眉瞬间蹙紧。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可不就是纠缠了她数月之久的席家公子,席越彬吗?
他又在犯什么神经?
对于此人,崔玉枝已经从心理上的厌恶,上升到了生理上的厌恶。
崔玉枝伸手拨开帘子,微微一怔,愕然发现,对方嘲讽的,竟然正是刚刚她与母亲讨论的男人。
马车上。
姜陵还有一肚子的话还未跟姜母倾诉,就被这数月未见的“老熟人”生生打断。
姜陵目光冰冷地看着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要知道,自己诗赋只写了十个字这件事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少数几人才知晓,其中还包括了三名考官。
而现在才刚出考场没多久,席越彬不仅能够及时寻来,而且还知道了此事。
显然,自己还在考试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出现的消息。
“此人诗赋就写了十个字?那岂不是提前预定了诗赋丁等?”
“等等……我见过他!他去年和前年好像也参加了考试,有一次就坐在我旁边,出来的时候还哭了呢!”
“什么?参加了这么多次考试,居然连首完整的诗都作不出来?那这还读什么书啊,简直就是浪费钱财,还不如把钱捐出去给学堂的孩子们呢!”
“你们的关注点都不对!你们没听到吗?席公子说他是囚犯,而且还是重罪中的流放犯!”
“姜陵……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侵犯了娄娥的少年犯吗!据说娄娥经过此事后,每天在家中以泪洗面,哭声连邻居都听得到,那一个惨啊!”
…………
自从当席越彬道出了姜陵的身份后,四面八方顿时掀起了一阵议论的狂潮。
人们起初只是嘲讽姜陵的诗赋,嘲讽他的天赋,但很快,人们就将矛头的重心转移到了姜陵的人品。
不到一会,了解到事情经过后,与娄氏女共情的人们对着姜陵破口大骂。
“姜陵作奸犯科,罪大恶极,不配称之为‘读书人’,就算考上了,圣庙也理应剥夺其读书人的身份!”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
像是铺满了石油的地面突然弹落了几点火星,人们的情绪瞬间被引爆了。
“姜陵滚出文院!”
“姜陵不配称为读书人!”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姜陵身处的马车就被叫骂声给淹没了。
人们双目赤红,激动愤怒。
而那个第一个引爆了这幅局面的男人,却像是事不关己般,转身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大海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姜陵的目光从那人身上缓缓撤离,转而望向面前骑在骏马上的席越彬。
“这就是你准备了几个时辰的手段?”姜陵身处在数千人的叫骂中,脸色无悲无喜,平静得就好像周围人骂的不是自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