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样,脸色被憋得涨红。
现在就连那男孩都呆住了,浮在空中怔怔地看着姜陵。
云承远第一个反应过来,怒极反笑道:“姜陵,你把行医治病当成是吃饭喝水吗?仅仅看两眼,一个未被医书记载的瘟疫你就有十成的把握解决了?”
姜陵斜睨了他一眼,说:“年轻人冲动点没关系,但不要蠢,至少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和你一样蠢!”
云承远被姜陵这话气得胸口发闷,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晚辈对待。
“姜陵!你把我当傻子没关系,你把在场的医家读书人当傻子也没关系,再说得过分点,你就算把县令大人和周统领当傻子也没关系!”
云承远愤怒不已,额头青筋突起,“可你把这病帐内躺着的村民当什么了?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能对一群重病之人说出这样的话!”
“你可知道,在他们面前,在周统领面前大放厥词,弄虚作假,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即便你是守渊人的徒弟,也不能就此轻饶!”
云承远的脸色极其怨毒,可算是抓到了姜陵的小辫,此时的他恨不得姜陵被愤怒的村民生生撕碎,言语间尽是在鼓动附近村民的情绪。
果不其然,虽然病帐内的村民情况各异,但只要保持清醒的,绝大多数看向姜陵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愤怒,目欲喷火。
人们不怕失望,但怕得到了希望之后又变成了绝望!
“姜陵,遇事不可轻易下结论!”蒲逢春厉声呵斥。
别人的话姜陵可以不当回事,但蒲逢春德高才重,在沛县百姓中有口皆碑,更是在冬至文会上帮助过自己。
所以姜陵不可能无视他的劝导,连忙低头:“学生知晓。”
见姜陵终于低了一次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蒲逢春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一个人不怕出错,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伟大如孔子,也曾亲口承认自己在封圣前犯过许多错误。
但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妄自尊大,宁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样的人,如果不能幡然醒悟,将注定无法登临圣道之巅。
“你能知道这一点最好。”蒲逢春语气见缓,旋即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再说一遍,你是否有把握解决这一瘟疫?”
姜陵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迟疑了一会,说:“学生有七成把握解决这场疫情。”
十成和七成差别大吗?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像是有一股气堵在了喉咙上,放也放不出,吞也吞不下。
一时之间,病帐内竟是鸦雀无声。
“好!好!好!”
云承远鼓掌称赞,实际上眼中尽是讥讽之色:“不愧是守渊人新收的徒弟,还真是博学多识,连医书都未曾记载瘟疫都能解决……”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保持状态都很平静的姜陵。
此时竟是猛然转头,目光森冷如刀般落在云承远的身上。
“云承远,我忍你很久了!”
姜陵瞳眸中有猩红的血气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身上散放的气息就变了,变得蛮荒、古老、原始、强大……
那一刻,在云承远的世界中,姜陵仿佛化身成了一头人形凶兽,沉重的威压如潮汐般挤向八方。
众人面露异色。
至于云承平,更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你还学武?”
以司天游的身份地位,能弄到呼吸法并不奇怪,甚至传说他自己就修炼有一套来历不凡的呼吸法。
但呼吸法对于人族来说终究是旁门之道。
毕竟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以武道封圣的,始终只有关羽这么一位。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姜陵明明文位还不成,怎么不仅辅修了医道,而且还修习了武道?
他在想什么?
要知道,哪怕是世家之子,除非是像云承远这种需要传承祖上医术,未来注定要踏上医道的,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把精力全数投注在儒家学说上。
原因无他,科举要考。
除非是天纵奇才,生而知之,否则蕴灵境之下,鲜少有人会辅修他家。
唯有到了蕴灵境,因为种种原因,才会有一部分读书人开始辅修他家学说,例如医家,例如兵家,又例如工家等等等等。
而姜陵辅修了一门医道也就算了,毕竟他诗才惊人,师出高门,少年有鸿鹄之志众人也理解,毕竟大家也曾年轻过。
可辅修两门算什么?
如果精力分成三份都能考过科举,那姜陵也太小看天下的读书人了吧!
有人暗自摇了摇头,认为姜陵这“无名先生”名大于实,实际上只是一个眼高于顶的狂妄之辈罢了。
而更有甚者,认为姜陵若不就此回头,此生必定止步于府试,无望蕴灵!
云承远毕竟考过了府试,立身境的读书人,虽然才刚刚踏上文道之路,但意志已非常人能比。
清凉的才气汇入他的眼中,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云承远便挣脱了姜陵所释放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