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旦受伤了,就再也无法复原。”
……
昏暗的走廊里。
有水嘀嗒的声音。
文竹抬起头,望向眼前那灯光照耀不开的黑暗深处,仿若有一种一步步走向深渊的错觉,直到手中的钥匙圈摩擦出尖锐的声响,才让他清醒了过来。
很快,关押楚潇潇的拘留室到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
门栓扣合,在干冷的床榻上,发呆许久的楚潇潇,眼神兀然恢复了神采,看了一眼文竹,笑道:
“你来了?”
“我来了。”
楚潇潇尴尬一笑,又说,“来讨债的吗?”
“嗯。”
没有否认,文竹点头,旋即手指在虚空中点击了一下,怃然间,一根棒球棍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仿佛握住愤怒,握住了棒球棍。
楚潇潇看着,讶色一掠而过,以平静的口吻说:
“你说,手刃仇人是舒畅多一点呢,还是会悲伤多一点呢?”
“……”
文竹沉默。
良久,他说:
“一半一半吧。”
她摇摇头,以望穿一切的目光看向文竹,否定了他:
“我想一定会是舒畅多一点吧?”
楚潇潇滑下床,伸了个懒腰,毫无敌意地走向文竹,靠近到只剩下咫尺的距离。
她抬头看着少年。
少年也低头看向她。
第一次,楚潇潇还是切身感受到了这个小子的高度,发育的确实不错,就是脸上血气不太好,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楚潇潇叹笑着,抓过身去,将最大的空挡悉数漏给文竹:
“说说我的故事吧。”
文竹举起棒球棍时,瞄准楚潇潇的后脑勺,她又说:
“就当是姐姐我最后的遗言……”
很快,文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摸着冰冷的墙壁,眼眸中倒映出水色一样的澄澈,发出一声喟叹:
“不知不觉,也已经十年了。”
楚潇潇摇头,继续回忆,“母亲死后,我便加入了组织。一开始的时候,作为最下层的我啃着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面包,喝着混有虫渣的杂汤。
可我是啥时候,时来运转了呢?”
楚潇潇手指划着墙壁,留下了浅浅地划痕。
愤怒中,文竹隐约感受到了这个痴心变态的女人曾经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更是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系统没有提示。
神之眼的技能没有弹窗。
也就意味着楚潇潇没有敌意。
“对了,我是在边境红尘浓度高达30%的福音森林和展飞相遇的。”
楚潇潇的脸上挂起了如小孩子一样的灿烂的笑容,“那时候的他,还是边境骑士团的一位小兵,和我是敌对关系。
可笑的是,我们在厮杀中,彼此惋惜对方都不过是一只可爱又无助的小可怜,最终停下了刀刃。”
南亚的小洲岛上,西索里亚国,是个极其注重血统的武统国家,他们推崇贵族和平民的血统思想。
而展飞也是深受其害的一员
曾出身卑微的他,因常年看不惯长官对骑士团的下属们苛刻残暴,多次顶撞上级,也受到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针对。
但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咎由自取,谁也不会跟他站队,也不会和他为伍,即便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有一次,他在边境搜查任务中,得知一名队员不幸暴露,一众队友选择抛弃,只有展飞折返回去救下了他。
不求回报。
仅仅是想要救下队友。
可也遭受到了无情的背叛,他被平日里视他为眼中钉的长官,以涉嫌勾结恐怖分子为罪名,对他处以死刑。
最后做伪人证的,正是那个被他救下的队友。
恩将仇报,再加上恶意交加。
那一天,他于无尽的虚空中抓住了杀意的实体。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剑上已经沾满了鲜血,眼睛则是凝视着被他一剑贯喉的长官,还有遍地的前队友尸骸。
违背了骑士的高义。
违背了信奉的国度。
万念俱灰。
之后,展飞便疯了,他觉得无耻的命运把他当做傻子一样耍。
失魂落魄地在森林边境里,疯了一样砍了一夜的野兽,企图发泄着,发泄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死在这片地狱。
斩杀、斩杀再斩杀……
啃食、啃食再啃食……
展飞体内的本源要素也在不断地质问中、反抗中……飞跃上升。
直到杀光了森林中的野兽,砍开一片葱郁的灌木丛,他遇上了第一次为组织出任务的楚潇潇。
看到她手臂上裸露的五眼猫纹图,他当即扣住她的脖子,本想掐死了这个恐怖分子,可是看到她那嘴唇开裂的惨淡模样后……
他再一次放过了。
取而代之的。
索要了一样东西。
无巧不成欢。
滑稽又可笑的相遇,一场火热的打斗却也成就了两人,在属于他们的泥潭中挣扎出崭新的行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