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前方巷子又黑又窄,时有敲黑棍,打劫勒索的事情发生,我们走快些。”
陈有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抓住刘定国的手腕时,他抖了一下。看来是内心有些害怕,不由得在黑暗中的脸上,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微笑。
刘定国被拉着被动地加快了步子,往黑巷里钻进去:“既然危险,我们不如绕路……”
陈有发说:“只是有可能,又不是绝对。为了未知的事情恐惧,这是懦夫所为。”
听到这话,刘定国沉默下来。当穿过黑巷,重回光明之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有发,若有所思。
陈有发偷看到了刘定国看自己的眼神,但是他并不在意,恍然未觉,大咧咧地在一个老旧门楼前的餐桌前坐下,冲门楼里大声喊:“陈叔,来一锅虾粥,再来几样海鲜,一定要新鲜的。再来一瓶玉冰烧。”
“好,发仔来了,你等一下。”
老板的人并没有出来,倒是声音传了出来。
看来陈有发是这家饭店的常客,与老板很熟。
刘定国看到门楼上挂着一块木匾,木匾上写着“陈记”二字,最开始应该是撒了一层金粉的,现在金粉全掉了,只有最深的凹处还有一点残留的金色。
门楼里摆满了桌椅,此刻坐满了人。
刘定国坐下说:“生意挺不错啊。”
陈有发此刻开始拿起茶杯给自己和刘定国各倒了一杯,茶水颜色较深,茶香有些刺鼻。
这是廉价茶叶泡煮时间过长所致。
初春的港城,夜晚在海风的吹拂下,只是有一点点凉意。
比起北方的气候,不知道要暖和多少。
海鲜上得极快,一条盐焗海鱼,一份盐焗海螺,蒜蓉扇贝,一份葱姜炒蟹。
菜一上桌,陈有发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说:“快点趁热吃,这些海鲜,都是今早下海捕捉到的,绝对新鲜。味道绝对跟你在大酒店吃到的不一样,肉质鲜嫩,带着原汁原味的甜……吃,快吃。”
陈有发已经迫不及待地塞了一嘴,再也不管刘定国了。
刘定国也是饿了,见到陈有发也不拘束,便也放开,味道确实不一般。
一锅热腾腾的虾粥端上了桌,陈有发立刻将吃到一半的螃蟹扔在碗里,拿出两个新碗,盛出两碗虾粥来,一碗放到刘定国身边。
刘定国已经受到了陈有发的影响,觉得筷子阻碍了自己吃海鲜的速度,也跟着直接上手。
陈有发吃得满头大汗,刘定国觉得很自在,很痛快。
一连干了两碗虾粥,刘定国感觉胃里暖暖的,不再觉得饥饿,舒服极了。
这个时候,陈有发这才把玉冰烧白酒打开,倒了满满两茶杯,一人面前一杯。
陈有发端起酒杯说:“我妈的手术很成功。”
刘定国立刻端起酒杯碰杯,由衷地说:“大喜事,必须得喝。”
玉冰烧的度数并不高,下喉时,并不觉得烧口。
刘定国觉得这酒,跟家乡的白酒没法比,就连高粱酒都比不上。
感觉差了一点味道,但是陈有发喝的时候,挤眉弄眼,很有感觉的样子。便忍下了要一瓶二锅头的冲动。
陈有发说:“这次得感谢你。”
刘定国惊讶地问:“怎么还得感谢我了?”
陈有发说:“感谢你愿意买我的商铺,让我及时地凑足了医药费,让我妈妈赶上了专家的手术……如果我晚一天揍够钱,就轮不到专家亲自做手术了,我妈的手术风险,要增大很多。”
刘定国脸上有些发烧,难为情地说:“我低价买你的商铺……是我挣了你的钱了,当不起你的感谢。”
陈有发又与刘定国碰杯,苦笑说:“以我这么急着出手的情况,其实要比市场价低个两成,才是一个公道的价格。所以啊,实际上还是我挣了你的钱。但是,今晚这顿酒,还得是你来请。”
“因为我没钱了。”
陈有发端起酒杯,在桌面上狠狠地撞击几下,酒杯中的白酒洒出一小半来。
陈有发似乎有了一点醉意,满脸通红,双眼开始微眯,眼神有些朦胧,身子坐在板凳上,开始小幅度地摇晃起来。
“这酒量……不太行啊!”
刘定国在心里嘟哝一声,自顾地继续吃菜。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刘定国突然问。
陈有发一愣,明显没有想到刘定国会问他这个问题,仓促间笑着说:“先去找个工作吧,从头再来。当初我爸妈初来港城,凭着一辆黄包车,拉出一个摊位,然后将一个摊位换成一个门面,最后换成一个大商铺和一栋宅子。他们两个很了不起了!”
“现在我妈病了,商铺卖了,黄包车也没有了。一切回到刚来港城时的样子,一无所有。但是现在我妈有我这个儿子了。我去找一份工作,努力工作,总能养活一家,在十年,二十年后,我总能攒下一笔钱……”
陈有发的眼眶湿润了,他端起酒杯,将整杯酒灌进嘴里。
出门讨生活的人都不容易,生老病死,三灾六病,总会有一个让你一无所有的事情在前方等你。
刘定国有些感慨,一家人的努力,从无到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