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鹤循着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跨越世界与时间的边界, 和花满楼一起落在了一处山野林间。
花满楼举目望去,看到不远处山上的一片高低起伏错落的道观,轻咦了一声:“武当山?”
他本以为傅回鹤会先做完交易再来武当, 没想到落地便是已经到了武当山的地界。
傅回鹤其实也有些意外,想了想,猜测道:“那可能这颗种子的缘分就在武当派。”
花满楼听出了傅回鹤语气里的不确定,笑道:“这还是第一次在种子的事情上, 听你用这样的语气。”
傅回鹤反手翻出一枚种子递给花满楼:“因为它很特殊。”
顿了顿,傅回鹤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叹息和惋惜:“非常特殊。”
花满楼接过那枚种子, 在这颗黑色的种子刚入手时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他竟然感觉不到这颗种子的生气与活力——当初小莲花的种子虽然也是暮气沉沉的模样,但是花满楼却能敏锐察觉到那种死气之下隐隐的波动。
但这颗种子不一样, 不论花满楼如何感知,这就像是一颗真正的死种一样毫无波澜。
当他灵力探入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坚定而温柔地挡了出来后, 花满楼诧异道:“这颗种子明明还有灵力,为什么感觉起来会死气这么重?”
“因为这的确就是一颗死种。”傅回鹤的视线在花满楼手中的种子上停留了一瞬, 平静道,“是已经死亡近三百年的种子。”
离断斋中是有死种的,虽然数量并不多,但那些无疑都是傅回鹤再也无法回来, 遗落在记忆与时间中的族人。
花满楼曾经一一探查过那些种子,无一例外的, 种子失去生机就代表着魂魄散尽, 纵然是草木天生亲近的花满楼也没有任何办法。
但这颗种子花满楼从来没有见过。
——想来应当一直在被傅回鹤单独收着。
“它可是有什么不同?”
花满楼相信傅回鹤, 虽然他的小莲花在外人看来总是恹恹冷淡的模样, 但其实心中比莲花的花苞还要柔软, 哪怕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种子得以发芽,傅回鹤也绝对不会放弃。
傅回鹤轻轻嗯了一声:“它在最后一任契约者手里本已经发芽开出了花,但那时正逢乱世,她为了平息战乱,在强行化人后没过多久便挂帅出征。血战三日三夜后,亲率十八人的精锐小队,仅仅十八个人,十八匹马,十八柄长刀,就将七万寇贼拦在了雁门关外。”
“但包括她在内的十八骑,全部战死在了雁门关的城门前。”
傅回鹤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历史独有的苍茫厚重。
“就在我感应到她生机摇摇欲坠赶到时,她却抢在我收回她之前,用尽所有的灵力将一同对敌的其他十七人魂魄送入了轮回,一力承担下了近七万凡人性命的血债,在我面前瞬间散去人形,归为一颗再无生机的种子。”
“她之所以还保有灵力,是因为她最后一任契约者在得知她身死之后,第二次来到离断斋,用另一种代价带走了她的种子,直到寿命走到尽头才亲手将种子交还给了离断斋。”
傅回鹤伸出手指,指尖轻点那黑色的种子表面,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逸散开来,夹杂着雁门关外冰雪寒霜的苍凉,那看似黑沉的颜色,就像是将军盔甲之上凝固的一层又一层的血,浓稠而悲壮,热烈而奋勇。
在傅回鹤的灵力下,种子表面飞快掠过紫金两色的灵气,在一瞬间,竟好似汇聚成一条五爪盘踞的长龙,森严而眷恋地将种子牢牢护在身下。
“她最后的那位契约者是位开创盛世的明君,身上的紫气与龙气远超寻常帝王,在位四十余年,身上的功德金光积累愈发浓厚。凭借着这份龙气与功德,在往后轮回之中也都能非富即贵,万人之上。”
“但是他却在驾崩前将自己近乎所有的功德与龙气都自愿给予了这颗种子。虽然种子死亡,但是契约仍旧存续,就这样,这颗种子成了离断斋中最特殊的存在。”
不仅帝王的龙气十分霸道,这颗种子上浓烈的杀伐之气与血腥威慑也不遑多让,只要傅回鹤将种子放进灵雾池里,每隔几个眨眼的功夫,灵雾池子里的灵气就被染成了血色,其他种子就跟炸了锅似地往外跳。
傅回鹤没有办法,所以这些年来都是找了个荷包随身揣着。
就在周芷若选定了水仙种子定下契约的那一刻,傅回鹤百年来第一次感应到这颗种子在发烫,那种炽热的温度让傅回鹤瞬间意识到,他一直寻找等待的这颗种子的机缘,很有可能就在这位周芷若所在的小世界里。
却没想到是应在了武当派。
傅回鹤有些发愁地看着花满楼手里看上去颇有些凶神恶煞的种子,抬手按了下眉心:“我带着这颗种子上武当,说与他们的某个弟子性格相投很有缘分,真的不会被张真人扫地出门么?”
花满楼抬手在种子周围温和裹上一层淡绿色的灵力,安抚着因为傅回鹤灵力的刺|激而隐隐躁动的种子,微笑道:“我想,以张真人的开明大度,自然不会将礼貌上门的客人挡在门外的。”
“而且……”花满楼想到一种可能,正色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