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这种猜测,刘武军更是不屑一顾,懒得来参与这个话题。
我也没解释,更没有争论。
从年纪上来讲他们都是我的大哥,作为小弟现在却成为他们的领导,这些大哥心中不服,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们慢慢向村里走去,而老杨带着队伍绕向村头。
还没进村,我们看到一个放牛娃牵着牛,挂着鼻涕,嘴里唱着歌谣:
“头长草,脚顶天,五心朝地拜祖先!赐我食,予我衣,离开祖地魂无依……”
张佳乐说:“这歌谣,你们听听,是不是跟那特殊的墓葬制度有关?”
刘武军皱了皱眉,过去招呼那放牛娃:“小朋友,到叔叔这里来。”
我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这个村从房子的修整来看应该不缺钱,可是还有放牛娃,这种工作的方式可是相当原始了。
可是那放牛娃让刘武军吃瘪了,他根本就不理他的召唤,兀自唱着歌去了。
在放牛娃身后,另有一名骑在牛背山的娃娃,大笑着说:“哈哈哈,他是哈宝(傻子),谁叫他也不理的。”
刘武军说:“小朋友,你是不是哈宝?”
“你是不是哈宝?”
放牛娃居然反唇相讥,他鼻子下的鼻涕也是忽上忽下的窜动。
白毛峡的气温比别的地方要低一些,应该只有20度左右,所以这些穿着单薄的孩子都被冻得管不住自己的鼻涕了。
“你叫啥名?”
“……叫啥名?”
刘武军笑:“就是别人怎么叫你的。”
可那孩子痴笑着又学了一句:“别人怎么叫你的,你还不知道吗?怎么还问我?”
张佳乐这下也被逗乐了:“我们都叫他‘大军’,你呢?”
那孩子又重复了一句:“你呢?”
张佳乐败下阵来,敢情这也是个傻子。
我过去说:“娃,别人怎么喊我?”
“别人喊我铁坨。”
“刚刚他唱的歌,铁坨会吗?”
“会。”铁坨脆生生地回答道。
“铁坨能唱给我听吗?”说着,我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给他。
这还是周昊给我买的,他说多带点好吃的,不然跟那些丘八出去,就只能吃压缩饼干。
估计我和铁坨地对话已经惊呆了张佳乐和刘武军了。
其实吧,他们不明白这孩子的问题,这孩子就是人称分不清楚,在他的认知里,“我”就是自己,别的人不能是“我”。
铁坨拿了糖,看了半天似乎不知道那是糖。
我有点狐疑地问了一句:“铁坨晚上不看电视的吗?”
“电视是什么啊?”
在我的背后,张佳乐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看起来房子修得那么工整的村子,居然会如此闭塞的吗?
我只能帮他剥了包装,他将信将疑地将这黑黢黢的东西塞进嘴里,没多久整个脸都像小野花一样舒展了。
看着他的表情,我挺心酸的,其实吧,我第一次吃巧克力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而那颗巧克力,是胖子给我吃的,准确说,是他咬了一半给我的。
至于巧克力哪里来的,至今我也不知道。
铁坨开始背起歌谣来:“头长草,脚顶天,五心朝地拜祖先……”
我问他是谁教他的,这孩子说是爸妈教的,这里的孩子都会,学会说话就要会背这个,不然就会挨揍挨饿。
铁坨虽然能正常交流,但是我总感觉他差了点什么,有点不正常。
我虽然不想用不正常来形容一个孩子,但是我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铁坨离开之后,张佳乐说:“这歌谣有年头了,‘赐我食,予我衣’,这样的句式很文言,说明这个村子从古代开始就已经在流唱这个歌谣了。”
刘武军说:“这说明人家敬祖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佳乐鄙夷地说:“你就是一个大老粗,敬祖宗是没什么的,但是用那种奇怪的丧葬方式来表达对祖宗的尊敬,而且还要用童谣的方式刻在每一个孩子的心里,你不觉得有点诡异吗?”
不得不说,张佳乐的分析是很精准的。
“走吧,我们去村长家看看。”我说。
见我这么自信村尾这家就是村长家,张佳乐还是颇不以为然的。
进了大院,里面的摆设非常古朴,进屋有照壁,堂屋有八仙桌和神龛。
接待我们的人是一名50岁左右的男子,他的表情比较木然,也不说话。
我们的借口是路过讨一杯水喝,过早亮身份,很可能就听不到真话,这也是我们进门之前咱俩好的。
“大叔,你们村长住哪里?”张佳乐不忘检验这个。
“你找他有事?”
“我们是背包客,出来旅游的,看你这风景不错,想在这住一宿,找你们村长打个招呼,免得被当成了坏人。”
那人一听,脸色更是像结了冰似的:“我们这穷山恶水可没有什么好旅游的。贵客还是尽早离开吧。”
张佳乐不乐了:“你这啥意思,是要赶我们走吗?”
那人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