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两日。
魏桑找来一辆马车。
江清柠坐在软榻上,一脸疲惫,头倚靠着侧边的车棱,闭目养神。
顾云澈和另一个侍卫立于高头大马之上,分立马车两侧。
半个时辰后。
“公主!”顾云澈隔着车帘喊到。
睡梦中,江清柠听到有人喊她,遂半睁开眼睛,有些慵懒地问,“怎么了?”
“臣看到前方的界碑了,从这里到东稷国地界差不多还有二里路。”
江清柠没有回应。
一瞬间,心中百感交集,顿感窗外的风走得是那么急,车轮辘辘的声音是那么得刺耳……
终是没忍住。
她掀开车帘,撩起面纱向外望去,呈现在眼前的所有景物,是如此得蓬勃生机,她却感到满目凄凉。
向后望去,她的目光飘忽,眼底是难以化解的愁绪和落寞。
顾云澈斜睨着江清柠的脸色。
没有意外,那双盼兮美目不再是记忆里的澄澈如水,神采奕奕。
“公主?”顾云澈审慎地喊了一声。
江清柠的目光空洞且遥远,根本没有听到顾云澈的声音。
“公主!”
江清柠依旧没有回应。
顾云澈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车帘位置,目不斜视,“公主,你还好吗?”
“啊?……”江清柠回过神来,淡淡瞟了一眼顾云澈,眼神黯淡无光,透着机械与迟钝。
“公主,有什么需要臣做的吗?”
“没……没有!”江清柠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默默放下车帘,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脸上如死寂一般沉静。
她有无数个想要回头的瞬间……
纵她在崖底时,回东稷国的心多么坚决,但真到即将离开这块地界时,心中仍有万般不舍。
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或许就是宿命!
距此十里的后方。
暗卫寒一正向萧慕池禀告着。
“王爷,属下听到王妃说话了!距离界碑不到二里的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王妃无疑,他们一行四人均头戴斗篷。
王妃脸上涂有红色点点,属下想王妃是为顺利过界。现在是大禹国地界,如何做,请王爷吩咐?”寒一事无巨细禀报完,恭敬行礼等候差遣。
萧慕池抖动马缰,一夹马腹,赤风如风般向前一路狂奔。
眼看着前方还有不足四里就到了边界,以赤风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关口前截住那辆马车。
然而。
萧慕池却做了一个超乎常人的举动,只见,他手握缰绳,猛地勒马,笔直挺拔的身形随着赤风在原地打转。
“王爷,怎么了?”身后紧追慢赶的寒一不解地问。
赶来的寒枫和寒影,满目也皆是疑虑之色。
“王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若再犹豫,王妃可能就要踏入东稷国了!”寒枫面露急色,诧异不解地问。
到了东稷,不如在大禹国方便。
虽说他知道只要萧慕池想做的事,即便在东稷,旁人也未必能奈何几分!
但在大禹国地界,萧慕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做任何事情。
寒枫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直接狂奔过去拦下那辆马车。
萧慕池一反常态,大手一挥,示意旁人原地静候。
他向右调转马头,马儿一声长嘶,冲上一旁的小山,顺着坡度,步伐轻盈地奔了上去。
到达一处高点,停了下来。
他默默凝视着前方,眼神晦涩难辨,透着若有所思之色。
望着那辆顺利通过边界的马车,任凭微风吹动他的衣襟,任凭如墨的发丝在脑后飘然。
凭借习武之人耳朵的灵敏性,顾云澈踏上东稷国那片久违的疆土后,调转马头环顾一圈。
远远地,他瞧见一座矮山坡上,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孤身而立的男人。
男人一袭黑长披风加身,身材修长,眼睛随着马车前行的方向移动而飘忽。
顾云澈有一瞬怔愣,不禁自言自语,“是他吗?”
他看不清他,但远处的男人浑身上下透出的王者气息,还有那抹与生俱来的矜贵傲然骗不了人。
直到与马车拉开一段距离,顾云澈才又再次调转马头朝马车追了过去。
萧慕池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直至远远地隐成一个小点,再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这次,本王放你走!”萧慕池低声细语。
他的嘴角随即涌出一抹腥甜。
令行禁止,寒枫和寒影在原地焦急地转圈,自家王爷的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
几人神情各异,眼里的疑虑之色甚浓!
半晌。
萧慕池才驾着赤风缓缓小跑着过来。
寒枫立刻上前,“王爷,请恕属下愚昧,既然寒一已经确定那辆马车里就是王妃,王爷为何要放走王妃?”
萧慕池轻启薄唇,淡淡地说,“王妃迟早都是要回去一次的!”
纵短暂的分离,也非他所愿,但他改变不了她的身份。
正好,借此行给她一个调节的过程。
有顾云澈在,他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