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绣和王朝仪从山上下来,正好遇到祝涣之和王荣,祝锦绣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爹”,就朝着自己父亲扑了过去。
王朝仪见了她爹却只是愣愣地站着,嘴唇翕动了半晌,才颤声叫了句“爹”,王荣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过半月不见,就变得如今这样憔悴不堪,好似换了个人,一时悲从中来,险些落泪。
祝锦绣抱着祝涣之说:“爹,哥如今还没好呢!那群强盗一个都别放过,全都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祝涣之也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心里很着急看自己儿子,就让祝锦绣带路上山。
王荣和王朝仪相拥哭了一阵,才擦了擦泪道:“我们上去说话。仪儿你别怕,爹来了,爹绝不让那群畜牲好死!”
祝涣之和儿子女儿问清了事情经过,祝锦衣虽然受了些皮肉伤,但其他都无大碍,祝锦绣也只是略受了些惊吓,故此祝涣之的脸色还好。
但王家父女进屋后却把门关得紧紧的,许久也没出来。
知县心如擂鼓,但碍于祝涣之在场,也不敢表露出来。
王荣接到急信时便如五雷轰顶,险些晕死过去。尽管知县并没有写得太过详细,但自家妻女回家途中被强盗掳走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父女苦心经营了许久的局,只能功亏一篑。
“仪儿,等爹收拾了那群畜牲,咱们就回京城去。你不是想去香山吗?爹陪你去。”
王朝仪咬着唇,泪光点点的眼眸中暗藏着固执,她摇摇头说:“我不回去。”
王荣想她是畏惧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就说:“仪儿,你放心。爹不会让这事传出去的,你还是以前那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朝仪,好不好?”
王朝仪还是摇摇头。
“我不回去,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我只能背水一战。爹,你不明白吗?”
王荣没想到自家女儿到了这般境地还不肯认输,也打起精神问:“你是想……?”
王朝仪紧紧抓着袖口,摩挲着上面绣着的百蝶穿花图样,一字一句道:“我为何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如今的我回去就是丧家之犬,不如在这儿做最后一搏。”
王荣明白过来,问:“你是说世子可能还会来这儿?”
王朝仪点点头:“事在人为,只要成家欠我这个情,他们就得想办法还。世子为美食和成家结缘,也会再为美食而来。”
“那你的意思是……”王荣惊道,“你要留在这儿等世子来?”
王朝仪看着她父亲,弯起唇角凄凉一笑:“爹,我如今回到京城又能有什么盼头?不如留在这里搏上一搏。若成了,自然是殊途同归。若不成,也是拼尽全力了。”
王荣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他对这一个独女寄予厚望。虽然上苍不公,但她能有这份胆魄和定力实属不易,他反复思量,到底是没有否认。
“只是你一个人在这儿殊为不易,我去镇上给你采卖个可靠的丫头来服侍,日常起居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王朝仪点点头。
两人把该说的都说尽了,相互静默了一阵。
“娘……娘呢?”王朝仪不敢看她父亲,低着头轻声问。
王荣并不想同她提起此事,就淡淡说:“找到了。”
王朝仪醒来后从未提起过她娘亲,这会儿对着她爹,她终于能把想问的问出来了:“娘……还活着吗?”
王荣悲伤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王朝仪闭上眼睛,可眼泪还是一颗接一颗地滚了出来。她忍住自己的哽咽,脑海里浮现出那日的情景。
彼时震山虎要将她拖到另一个矿洞,一群“豺狼虎豹”拍手叫好,只有她娘拼命跑出来抱着震山虎的脚求饶。
“大王!大王!你要多少银钱,我们家都有的,你放过我们,我们定当重金相谢!”
震山虎哈哈大笑:“钱?你以为老子没见过钱?老子今天就是要开个荤!”
王刘氏又说:“大王,你要是喜欢漂亮的女子,改日我给你买十个、二十个来,全孝敬你好不好?”
震山虎本就是想在这太平镇干最后一票,干完就到别的地儿去,哪有这许多耐心和她讨价还价,便一脚将王刘氏踹出去老远,继续拉着王朝仪朝那边走。
王刘氏不顾身上剧痛,还是扑过来抱着震山虎的脚不放。
震山虎急躁起来,便抡起狼牙棒朝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骂道:“没长眼的臭娘们,再耽搁老子锤死你!”
谁料王刘氏半张脸被打得血肉模糊,却还是不肯松手,王朝仪吓得想去扶她娘亲,可震山虎将她抓得死紧,她只能哭喊挣扎,可这些却如同蚍蜉撼树。
震山虎被坏了兴致,便下了死手,一连锤了王刘氏好几下,飞溅开的血迹洒满了他整张脸。
最后,王刘氏的手终于松开了。
王朝仪被震山虎的力气和残暴吓得手软脚软,嗓子已经喊不出话,只能哭着去够她娘亲的手,到底是没够着,被震山虎拦腰抱着走了……
王朝仪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那矿洞里的阴冷仿佛渗到骨子里,驱之不去。
“娘回去的那天,我再去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