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批运送来的,毛竹、藤条、生皮可再制作竹箭两万,革挂三千,盾牌七百,再加上从去岁开始便分批送来的长矛、短刀、锁甲,大人如今手中的兵器军械足以装备将士十万,后续还会有二十艘商船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这次我可是下了血本,投入了我的毕生所得。”
昏暗的兵器库中相继传出洛子商和王善泉的声音。
“洛公子,之前你说能供我南洋铁梨木料制造坚不可摧的战车,这转眼年尾了,我的木料呢?”
“不就在大人眼前吗?”洛子商扬了扬下巴,示意王善泉低头看面前的商船建造图,然后继续温和地说道:“寻常的生铁毛竹之类的,还可以用土木建造为由掩人耳目,可若是直接运铁梨木来,那大人的宏图大计只怕要瞒不住了。”
“所以我这商船通体以铁梨木所制,尤其是轴心龙骨,更是选用了最上佳的参天巨木,待到货都运完,我们便可将船解体,改造成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战车,足一百架。”
商船在码头来来往往,无数次地通过朝廷的重重查验,谁会想到商船制作原材这一点呢,别说查几次,就算查千次万次,也没人能落到他的实处。
“佩服!”
“得洛公子相助,待明年开春,老夫投下的血本定会十倍百倍地赢回。”
王善泉正得意畅想着,却被洛子商毫不客气地当头泼了盆冷水,“我看未必。”
“近来顾家一直在扩张生意,重金压货,看似是没有逃离的迹象,可城中还有一个异象,那就是许多商户都在将资金悄无声息的挪移,流出扬州。”近来暗市的物件价格涨幅都非常大,他这才起疑调查。
“洛公子的意思是……”
“大人,你我行事既知瞒天过海,暗度陈仓,别人又岂会不知?”洛子商的神情深邃莫测,“这背后布局之人将财产分成数目不大的小份,送去各州,整件事布置的相当缜密,滴水不漏,其实力难测,财力或更是不输顾家,当然也有可能是直接与顾家有关。”
姜绾与顾家合作三年,名下商铺与顾家说得上是毫无交集的太少了。但这也才没让洛子商一下就怀疑到她头上,王善泉他们提防顾家,那姜绾和杨文昌便还有时间。
“这大鱼估计是想着逃出扬州,大人不会想放走他们吧?”
“那当然。”
王善泉垂眸思索了好一番,不解道:“只是除了顾家、杨家是扬州历年来排一排二的纳税大户,老夫还从不晓得城中有和顾家一般大的鱼。”
“洛某也是诧异,不过看那人的手段,平时该是将资产分散了,藏得很深。”洛子商收起疑虑,淡淡道:“大人既已知那人腾挪财产的方法,随便寻个由头管制商队出城人数,让这个漏洞缩小就是,再严密监视顾家杨家,待起事时,便不至于白忙一场。”
“洛公子言之有理,只要他们不走出扬州,便是老夫囊中之物。”
“你说什么!?”姜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一张脸冷如寒石。
东琅缩了缩脖子,“节度使下令管控商队出入城数,说是近来城中凶徒流窜,不太平,现下我们的人和货都只能出去一小部分……”
“狗屁!我们被发现了!”
“我们一切都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办的,不可能有差错啊。”东琅唯恐姜绾怪罪到他头上,连忙解释。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纰漏,但应该和洛子商脱不了关系。”因为王善泉根本就没有那个脑子和本事发现她的动作。
姜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她需得赶紧再寻对策,“你先回去,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等我下一步通知再行事。”
东琅应声退下,栖闻见人远了,这才入内,“公子,渡口,”他一顿,“没什么消息。”
“洛家的货物都挺寻常,原材上也没有发现特别的,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姜绾说完,又觉得这话没有立足的依据,他让栖闻去查,不就已经先入为主,确定洛子商与王善泉之间有合作?
“公子,属下说句不该说想,洛公子要助王节使逐鹿天下,这与公子并不冲突。”
栖闻从一开始就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大费周章调查洛子商以及洛家商号,在他看来,两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两家也是后来才在生意上有了小摩擦,都挺正常,算不得什么大事,实没有必要在货物上探个究竟。
“公子与洛公子合作,其实也可帮上一帮,从中获利几分,节度使要拿顾家这江南首富开刀,公子若恐引火上身,大可到时先行离开扬州保平安,有何关系呢,公子不早就有离开的打算吗,您能帮顾家杨家的都已经帮了,并不亏欠谁。”
姜绾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栖闻说的句句在理,她辩驳不了。
他对洛子商的那份警惕和敌意仅仅只因为一场异梦,一个猜测,还有他那双和顾九思相似的眼睛……